解说室内,苏舟远远的望着那抹转身疾走,走向小球的白色身影………安德烈的步伐非常快,快的不符合苏舟的预料,毕竟,在上一个球的时候,安德烈走向小球的步伐是那么的慢,仿佛他的大脑尚且被某种震慑所影响着,所以,无法很好运转的大脑才会拖延起他的肢体动作。
可是,这次不一样,虽然安德烈在球台前停驻的时间稍微的长了点在裁判的提示与警告之下,才有了转身去捡球的肢体动作但是安德烈在转身之后的步伐很快,非常快,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那股禁锢着安德烈的奇妙震慑感从他的体内消失无踪,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正在隐忍怒气的狮子,明明在屈身潜伏,却又在不耐的用兽爪撕拉着地面,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难耐的暴躁。
是的,安德烈现在超火大,不是对安吉洛比安奇这个人火大,而是对他自己火大。
然而,安德烈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因何而发怒………他就是觉得身体里有股火在旺盛得烧,如同烈火燎原,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甚至是毫无关系的外物也好,总之,必须要烧掉点什么,那股旺盛燃烧的赤火,才会勉为其难的停下那继续蔓延的红色脚步。
在这股怒焰的驱动下,安德烈大步流星的走到隔离板前,弯腰将小球捡起,又健步如飞的走回到球台面前。
英国人面上的表情消失了。
并不是说安德烈在这之前是面无表情的,但是,怎么说………或许是下颚线条的愈发绷紧、眼窝轮廓的微微再睁、上下唇线之间的距离更为的亲密无间………不过是一些几乎连当事人都无法描述清楚的微表情变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确实就有些不一样了。
硬要说的话,无论是对于安吉洛比安奇,还是对于安德烈彭德拉,比赛或许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哪怕两方的认真程度仍然不一样。
解说室内,苏舟注视着那张清晰的投射在大屏幕中、属于安德烈彭德拉的、线条绷紧的侧脸,他的左侧胸腔中,那颗因兴奋与欢悦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忽然就降下了它的速度,仿佛是被确实就是被场中忽然变化的气氛所感染,苏舟声色渐沉,口吻渐缓,本是平坦的眉间竖起峰纹。
“……开始了。”他如此说,声音很轻。
场中,比赛开始,比赛继续!
安吉洛3:0安德烈,英国人的球权,安德烈再发第二球!
安德烈的大脑之中,正有两个声音在极为喧嚣的争吵着!正是因为安吉洛比安奇让他切身的体会到了何为难以还手的巨大危机,脑中的争吵声才会喋喋不休的更为激烈!
去他妈的冷静思考狗屁路线,安德烈,你就应该随着你的心情来!
听着,安德烈,意大利佬的确不好对付,所以你当然要更加谨慎!
见鬼的谨慎,谨慎无法带来任何东西!比起想东想西,你更应该顺从本能的放手一搏!
哦,不,安杰,别忘了,你已经改变了……
本能与理论,在漫长的成长道路中,这是无数的年轻球员一定会遇到的选择性难题,在竞技速度极快的高强度运动中,年轻气盛的他们更加相信身体的本能性动作,但是无数的前人经验和他们的指导教练,又告诉他们要学会思考,需要理智而冷静的面对每一球。
这两者看似并非不可调和,却也绝非是那般融洽。
在为数不少的年轻球员的眼中尤其是像安德烈这般性格的球员的眼中,这两者就像是永远不可能碰触的天与地,充满了不可交集的矛盾冲突……而场上不允犹豫,赛场上不能犹豫,犹豫等同于你主动缚住了自己的双手双脚,又向敌人捧上能将你一剑穿心的杜兰达尔。
可是安德烈还是犹豫了,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而且,他才刚刚结束了那段折磨了他长达四年的家庭纷争,他的本性让他顺从自我,被安抚后的灵魂又告诉他要听从别人。
嘿,安德烈,一句sorry真的有那么难吗?只是聊个天而已,只是去听听别人的想法而已,试着踏出第一步吧,那远非我口中的这么简单,却又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事实是,的确没有那么困难,所以横在彭德拉们之间、那颗近乎拧巴到快解不开的绳结才终于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成功给了安德烈信心,也在无形中给这个年轻的男孩下达了暗示这个世界其实没有那么的糟糕困难与难以交流,多听一下别人的话,就会变得好上很多。
一根筋的英国人认定了这个道理,但是这样的道理却并非适用于所有情况,拿乒坛中的现成例子来说
哈?罗德列格斯不耐的挡着凑到面前的摄像镜头,我会听,我会听教练和队长们的意见和指导,不过也只是听取了、然后去试一下而已,觉得合适的,我就试着融到自己的技术中,相性不好的那些?我为什么要对别人的意见照单全收啊,哪怕那是我的教练和队长。
……安德烈还没有成长到这种地步,他的过去太过极端,而现在的他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阶段,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大声争吵,吵的让他头痛欲裂,逐渐加深的暴躁充斥在他的血肉之间。
哦,改变,改变,冷静,妈的,改变……
安德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每一板的挥出都变得越发的不自在!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个打球的感觉不对就是不对!!!
因为那无意识的犹豫,安德烈的身体诚实地反应了那没有被本人意识到的犹豫,而越发不顺的手感又让安德烈的动作更为暴戾…!
继安吉洛3:0之后,场中的局面直转之下到让无数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