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淡淡道:“若只是分走了钱,最多只是没有尽忠。但若添上一条杀害旧主,那便其罪当诛了。”
阎铁珊看了一眼楚蓝,到底没有动手,更没有叫人来。
想必关于楚蓝剑挑青衣楼的事情,他知道的比一般人知道的多得多。
陆小凤道:“阎老板,你珠光宝气阁天下有名,养一个孤女,想必绰绰有余?”
“你什么意思?”
陆小凤道:“你拿了人家的钱,养着人家的后人难道不应该么?你放心,我还会给你找个同伴一起养你们旧主的后人。哪怕那位姑娘要住纯金打造的屋子、往后一辈子都要吃金子喝银子,你们也一定养得起。你养着她,就当是还债了,当年的那笔债就算是一笔勾销,如何?”
阎铁珊又看了一眼上官飞燕,过了片刻,才问道:“同伴?”
陆小凤道:“严立本、平独鹤、上官木。”
阎铁珊今日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大,此时听到这三个名字,脸上的表情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人当中,有一个杀了……旧主?如今只剩下一个孤女?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小凤看了一眼楚蓝,脸上终于又露出笑容,说道:“当然是因为我这妹妹她姓上官。”
他摸了摸嘴唇上方那像眉毛一样的胡子,苦笑道:“就连我好像也莫名其妙变成了那位大金鹏王的干儿子。”
阎铁珊,或者说严立本,闻言整个人都石化了。
桌上其他人再一次露出方才陆小凤叫破了阎铁珊本来的名字时的表情,只不过这一次是齐刷刷地看向了陆小凤。
他?干儿子?
陆小凤道:“我今日先找上你,其中有部分原因是你杀害旧主的几率最小,所以阎老板大可放心。只要你说话算数,陆小凤也一定说话算数。”
阎铁珊忍不住看了一眼楚蓝。
她点头道:“哥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陆小凤咳了一声,说道:“上官飞燕勾结外人杀害了那位大金鹏王和他的丹凤公主,她自然也就失去了继承金鹏王朝的一切资格。”
阎铁珊下意识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我以后养这位楚蓝姑娘,和你?”
陆小凤和楚蓝异口同声道:“不是。”
桌上的人都被他们兄妹二人给整得有些蒙圈。
花满楼微笑着解释道:“还有另外一位上官姑娘,她年纪不大,这回没有与我们一同来。”
众人、包括阎铁珊在内都松了一口气。
阎铁珊道:“你们的意思是,当年的三人中有一人勾结这个上官飞燕,里应外合,杀了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你们找上我们,主要是为了他们报仇?讨债的内容只是叫我们以后养一个女孩?”
陆小凤道:“不错。”
阎铁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他一拍胸脯,又恢复了原先那种假装出来的山西人的腔调说道:“那行!包在俺身上!就像你说的,一个小姑娘,就算吃金子喝银子能花多少钱,俺出得起!也该出这个钱!你尽管放心。”
他甚至主动说道:“你们既然找上了我,又带着这个内应,想必也已经知道另外两个改名换姓的人如今在江湖上是谁了吧?这内应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们杀人的是谁所以你们才要一个一个找?我可以帮你们分析分析!我们三人这些年虽然没联系过,但当年还算熟悉。我帮忙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也勉强可算得为旧主出一份力。”
接下来,他果然将平独鹤和上官木的性格、为人、行事风格都分析了一通,分析得头头是道。
最后下结论说道:“俺觉得应该是上官木干的,只有他最是毒辣,也最贪财。另一个人想必你们也知道,他当上了武林一大门派的掌门人,这些年在江湖上武功赫赫有名,但提到钱财么,那还得看我和上官木。既然不是俺干的,那当然就是上官木了。”
上官飞燕在一旁听得直瞪眼,眼珠子又快要掉出来了。
这一路上楚蓝并没有问她与谁勾结这个问题。
她心里难免有几分庆幸——庆幸她并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查不到与她勾结的人,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就是杀害叔叔和丹凤的凶手。
只凭她想对他们动手显然是不够的。
楚蓝若真是叔叔的什么私生女,大可为父报仇直接将她杀了。
可她没有这样做,除了下毒控制她之外,连拳打脚踢、严刑逼供也没有过。
上官飞燕心里自然还抱着几分希望。
这也是她这一路上乖乖听话的原因之一——若楚蓝只是诈她的,她按捺不住主动露出了破绽,那就真的全完了!
此时听到严立本的分析,她瞪着眼睛,急得满头大汗,却一时想不出法子来阻止。
甚至,她坐在一旁除了眼神之外,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个时候她不管是阻止还是出言打断,岂非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不仅不能起到作用,反而会使上官木暴露得更快。
陆小凤等人专注地听着阎铁珊的分析,时不时点头以作回应。
只有楚蓝,看了急得满头大汗的上官飞燕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但此时上官飞燕的全副心神都在阎铁珊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
阎铁珊见自己的分析得到了陆小凤的认可,想说的也就更多,甚至他一个激动,差点连上官木如今的姓名都要脱口而出。
变故骤生在一刹那间——
“叮叮叮”三声。
席间众人没有看见水里的那道黑影是如何冒出水面的、也没有看清楚他又是如何发出暗器的,只看见楚蓝的右手快成了一道残影。
阎铁珊还在说话、众人都在听他说话,她一抬手,手中酒杯飞弹而出。
“叮”地一声在空中与什么相撞,而后又是“叮叮”两声,暗箭与酒杯同时落在地上。
那脆弱的名瓷酒杯竟完好无损,只在地上滚了两滚,而后静止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