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权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3634 字 10个月前

他跟谢先生一样,认为楚王不会就这样轻易殒身,但楚王跌落唳鹤峰是事实,那地方他也去看过,高逾百丈,一旦坠下,必死无疑。

除非楚王插翅飞了。

天兴帝又跟谢思言闲谈一回,思及司礼监班房里积压的奏章,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起身作辞。

临走前,他不禁打量谢思言几眼。

谢先生这一两年间,较之从前,愈见沉稳了。

他适才在众人面前说的那番话自是胡扯的,他被困宫闱之时,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能顾着谢先生。但既然谢先生让他帮这个忙,他当然义不容辞。

而今回头去看,许多事都在谢先生的掌控之中。

但他并不会就此认为往后应当格外忌惮谢先生。相反,他觉着谢先生是满朝上下最可信的人。

以先前的局势,谢先生满可以从宗室里再择一子弟扶立为帝,甚至若谢先生有那份野心,趁势谋划篡位之事也并非不可,但谢先生并没那样做。

此番可趁势杀杀诸王的气焰,又拔除了仲晁这颗钉子,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是楚王如今在他心里,越发如同迷雾一样,看不清,勘不破。

……

转入腊月后,一日冷似一日。

陆听芊越发不爱出门。只她目下也没甚出门的机会,每日被后院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缠着,抽不得身。

年末正逢对账时节,但她心里揣着事,总出错。后头她婆婆嫌她帮倒忙,不过大抵看在她是魏国公世子夫人的堂姐份上,也不敢给她难堪,只让她转去筹备新年走动的礼单。

陆听芊一早就深切体会到权势之紧要,然则她想到自己怕是已经得罪了陆听溪,就忐忑不安。

她此前去皇庄上找陆听溪,纯粹是试图从其口中套得谢思言的下落,也不知她看出来不曾。此举并非楚王的意思,事实上,楚王虽则一早就让她监视着吴詹的举动并禀于他知道,但后头并没召见过她几次,似是对吴家失了兴致。

正是因此,她才越发想为楚王做些事,让楚王觉着她不是无用的,这才有了皇庄一行。

楚王不知从何时起,将她当成了废子。也许是因着谢思言越发不看重吴詹这个堂姐夫,因而吴家在楚王眼里失了价值。

不过不管如何,当初楚王都是帮过她的。眼下楚王失踪,她也觉蹊跷。

正巧,她听闻陆听溪有了身孕,心思便活络起来,打算趁此机会去笼络笼络陆听溪,再探听一下楚王的消息。

主意打定,她很是去库房里拣选了几样东西做礼。她婆婆听说她是要去魏国公府上拜会,哪有不答应的,还另外赏了她几样东西,添入了贺礼之中,让她往后多去谢家走动,别生疏了。

陆听芊知她那小堂妹好说话,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不曾想,她去到国公府,坐了半日都没瞧见陆听溪的人影。

檀香来跟她说,世子夫人才喝了安胎药,已歇下了,让她改日再来。

这便是谢客之词了。

陆听芊犹不死心,再三要见,檀香却没再理会她,微一屈身,径自离去。

又枯坐半日,见当真没人再来招呼,陆听芊面上绷不住,只得留了礼,寻了个丫头带路,往大门去。

魏国公府占地广阔,抵五六个吴家不止,这般比对起来,好歹也是爵位在身的吴家,竟显出几分寒酸来。

人与人,家与家,就怕比。

陆听芊将至二门时,甘松追了来。陆听芊初初一瞧,以为是陆听溪转了意,然而嘴角的笑意尚未漾开,就听甘松道:“世子夫人说,她如今需静心养胎,一应宴饮酬酢都推了,上门探视的也多辞了,还请吴家夫人以后少往国公府来。否则夫人来了,这边招待不周,夫人想来心下也是不快,岂非不美。”

已经对她改称“吴家夫人”了,如此生分。这便是不预备顾念往日的姐妹情分了。

甘松瞥她一眼,又道:“夫人莫怪奴婢多嘴。世子夫人是怎样的性子,夫人想也清楚。若夫人后头不是揣着那许多花花心肠,世子夫人何至于跟夫人生疏至此?先前陆家被楚王针对时,夫人对陆家避之不及,等夫人落难,就四处求人,还怪陆家不尽心。夫人扪心自问,如此这般,哪个不寒心?”

“再则,夫人嫁人之后,何曾对世子夫人存过些许的姊妹之情?世子夫人不求夫人能雪中送炭,但至少不要落井下石,偏帮外人。”

陆听芊忽道:“这也是世子夫人原话?”

“并非,这是奴婢自家想说的。”甘松道。

她是自小就伺候世子夫人的,世子夫人在许多事上并不避着她。

陆听芊想起昔年闺中一众姐妹相处的时光,缄默俄顷,喟叹道:“不论如何,代我向世子夫人问声安。”

……

陆听溪而今尚未显怀,害喜也不严重,只是嗜睡得很,有时坐在床头翻着书都能倒头睡着。因而谢思言特地交代了,让丫鬟们要么时刻在近旁伺候着,要么每隔一刻就进来看看,以防陆听溪忽然睡着而着凉。

陆听溪觉着这简直是小题大做。

她已经搬到了暖阁里来,内中气暖胜春,她又怀着身孕,火力旺,有时穿着单衣都觉得浑身润汗,何来着凉一说,但谢思言自打得知她怀孕后,已几乎将她当成个万事不能自理的了,恨不能连出恭都替她,她的几番抗议根本没甚效用。

后头还是她去找了老太太派来伺候她的两个老道嬷嬷,让她们跟他说孕妇不能太娇贵,否则将来不宜生产,他这才有所收敛。

不过,却是由万事不让她沾手,改为每日晚膳后薅她去散步。

冬夜凛寒,他权衡之后,将散步的地方选在了他的内书房。

他的书房面阔七间,纵深极阔,光是书橱就有三大面,比她在娘家的书房大了不下三倍。原本这样宽转,地方自是够她溜达的,但他仍抽半日工夫,命人将书房内的陈设重新归置了,腾出来一块长约五丈、宽约三丈的空地,每晚膳后,让她歇上两刻,就来这里溜达几圈。

如此过了几日,这日晚间,陆听溪又被他裹得粽子一样,搀来了书房。

她每回站在空地边沿,瞧见他那满含鼓励的眼神,都觉着自己仿佛是在跟前来串门的别家慈长献艺一样。

展现的才艺还是走路。

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何将散步的地方选在此处。她觉着她在自己屋里转几个圈也是一样的。

“卧房哪有此处敞亮,况此处满眼皆书,你每日在此熏陶一回,日后定能生个爱读书的。”他抬手往花梨木的小牙板书案上一指,说那上头的一摞书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往后每晚挑一本念上一段,等念完了,就再选一批书。

陆听溪依他所求,在书房内来回转悠了十来圈,走到最后一圈,折回起始处时,谢思言取来帕子给她揩汗,又拉了她手,再三称许,赞她走得真好,明晚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