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

权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6782 字 10个月前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眼前少女身上。

少女佳色鮮妍,晶光灼灼,一身蔷薇宝相浅色云雾绡绣腰襦裙,越发显得胸丰腰纤,香肤柔泽。双股玲珑和田白玉镯套在细瘦腕子上,被襦袖遮住大半,玉白娇粉皆映在腕上那一圈水豆腐似的玉肌上,偏少女垂着手,看不真切。

他竟想拽起她一双柔荑仔细端量。

陆听溪惘然,谢思言不是说他要来公主府吗?为何还要半途拐去沈惟钦的府邸?

沈惟钦见少女似不知情,欲细辨其色,却不防被谢思言挡了视线。

谢思言目光凛凛,隐含警告。

他瞧见沈惟钦望陆听溪的眼神,暴戾之气几压不住。

沈惟钦不退不避:“今日还要多谢世子仗义援手。世子言辞泠泠,令人钦佩。”

“尊驾客气,尊驾并非陆家人,其实不必言谢。”

这便是讥他擅揽立场了。

“世子此番也是为我解了围。况且,世子亦非陆家人,今日照样仗义执言,何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谢思言总觉沈惟钦的目光时不时寻机往陆听溪身上黏,不欲多留,回身离去。

陆听溪知他这是变相催她,也作辞离开。

少顷,厉枭来禀:“小爷,小的方才使人盯着魏国公世子,但还没寻见时机查看车内情形,就见陆家五姑娘乘了丁家女眷的马车来了公主府。”

沈惟钦蓦地转头:“她是坐着丁家马车来的?”

厉枭笃定应是,倒诧异于小爷为何反问一句。

沈惟钦缓步转过照壁,淡声叮嘱:“出廓玉璧之事查着了便速来报与我知道。”

陆听溪到了先前碰头的山涧旁,未及开言,先对上谢思言莫测的神色。

男人将她逼到石壁的犄角处:“先前不是一概都商定了,为何提前入了公主府?”

陆听溪被他迫着,后背一下子抵到了石壁上:“白薇说想早些归家,我不好总拖着人家,想着早晚都一样,便提早了。”她的视线被他挡了个严实,试了几回,搡他不动,“早与晚有甚区别?事情不是办妥了吗?”

她到公主府的时间比谢思言先前交代的要早了一些。

男人眼眸灼烫,仿似火炽釜沸,陆听溪甫一触上他的目光就被燎了一下,一时竟觉眼前这人热不可近。

“当初是谁说万事皆听我的?”

陆听溪懵住,她怎不记得她说过这话?

少女双眸迷惘,两片唇瓣鲜润如沁了釉的含蜜嫩蕊,微微张启,引人探幽。

不知内里的甘津蜜露是何等销魂滋味。

男人喉结滑动,眸中炎火簇集,大手蓦地攥住她细白的腕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少女仍被他堵着,手腕又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泄了气的球一样蔫儿下来:“好了,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你快放手。我下回严格依你说的办。”

谢思言僵了一下,小姑娘又想到哪里去了?

男人松了手:“你若每回都不照计划行事,我们又何必提早筹划。下回切忌擅自行事,否则我真要罚你的。”

他俯身看她:“罚你多给我画十张画像。”

陆听溪默然,她原本就还欠八张,若是再加十张……要不她干脆寻人给他刻个像,她回头直接拿纸蒙着拓个十几二十张肖像都不成问题。

谢思言与她说,陆老爷子大约再有大半月就能回京,这期间,她需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配合着将陆家与顺昌伯家的婚事推掉,二是安心等待。

他又跟她细细说了推掉顺昌伯府婚事的主意。陆听溪心道,他大约真跟泰兴公主母女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她算算日子,问:“你为何说祖父再大半月就能回京?”

谢思言不答反问:“你说,是否会有人不想让老爷子回来?”

陆听溪瞬时了然,嘴角紧抿。

不想让祖父活着回来的人自然会千方百计阻挠,锦衣卫为免夜长梦多,必是日夜兼程赶路。

陆听溪仰头看他:“那除了安心等待,我还能再做点什么?”

谢思言低头对上少女湛然明眸,似被问住。

杨顺站得远,却也能听得些一二对话。他心道世子哪里是被问住,不过是舍不得让陆姑娘受累涉险。世子派给陆姑娘的都是轻省差事,且这回纵早知那帮贼人手里拿的是伤不了人的假火器,世子仍是再三叮嘱线人务必看顾好陆姑娘。

实是用心良苦。

良久,谢思言道:“浴佛节时,太后会在宫中做法会、舍缘豆,在京的官家女眷届时可入宫共与佛事。”话锋一转,“如今后宫之中宠眷最隆者要属丽嫔。丽嫔出身不高,得晋嫔位后,其父杜建章一路做到正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此番带陆老爷子回京的差事便是他管着。”

“丽嫔娘家有一侄女儿,正与礼部侍郎陈同方的儿子议亲。陈同方遣去的媒人将其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但实则不过虚词诡说。陈同方那儿子风流成性、性情暴虐,丽嫔对那娘家侄女儿甚为疼爱,如今却被蒙在鼓里。”

陆听溪立时明了。

她对“陈同方”这名字有些印象,之前吕氏耀武扬威时曾说她丈夫的业师就是陈同方。据闻丽嫔是个直性子,但凡知晓陈家有意瞒骗,怕是不砸了陈家不算完。而丽嫔的父亲又管着押送祖父之事……

谢思言道:“陈同方在此时与丽嫔娘家议亲,除却欲攀势头正盛的外戚之家而外,自是另有目的。女人之间应当更有话说,结交丽嫔对陆家亦多有裨益。”

订阅比例≥50可正常阅读,否则需等三天,补足比例可立即阅读陆修业点头:“若能去,自是要去开开眼的。”

陆听溪暗忖,这回的文会兴许是个揭露江廓嘴脸的契机。

一行人一面往内走,一面扯着闲话。

陆听溪余光里瞥见身后的左婵正与其母张氏说笑,不知说到何事,笑得花枝乱颤。

她听说左家和沈惟钦的亲事没成,等将来沈惟钦成了楚王世孙,不知左婵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得亏这亲事推了,女儿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左婵以帕掩口,发笑不止:“楚王在京可是有现成的府邸,那沈惟钦说到底也是楚王的孙儿,到了京师竟还得现找宅子落脚,怕是楚王宁可让那府邸空着也不愿给他借住。沈惟钦又和武陵王交恶,将来纵得入仕,又能有什么出息,女儿当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觉着这门亲可做。”

张氏倒了解自家女儿,她那哪是被猪油蒙了心,分明是看沈惟钦生得俊美,才生出妥协之心,却不曾想,沈惟钦那般落她面子。

也不点破女儿的遮掩,横竖亲事也推了,又是沈惟钦不肯结亲,不必他们担负背约之名,正中下怀。张氏笑道:“这门虽推了,但总得另觅良缘,爹娘可都帮你留意着呢。”

左婵羞赧低头,心中却有些愁。

左家表亲里头并无出挑的子弟,若从外头找,只能寻个跟自家门楣相当的,这本也没什么,但若要寻个门楣相当、才貌双全又洁身自好的,可是不易。她不想嫁个碌碌无为的丈夫,更不想进门后被个风流丈夫气死。

她怎能被陆听溪比下去。

左婵酸道:“算陆听溪走运!”

她也是才得知户部尚书孙懿德已经出面为陆家斡旋。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孙大人怎会帮陆家,陆家分明跟孙大人无甚交情。

这位孙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古怪脾气,又因年高德劭,从不掺和闲事,寻常跟他攀交都难,更莫说让他主动援手了。她爹上回求孙大人帮忙,连着吃了几回闭门羹,连孙大人的面都没见着。

陆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张氏道:“我瞧着那陆五姑娘在婚事上懵懵懂懂的,女儿家心里没个计较怎么成,京中真正显赫的门庭就那么几家,芝兰玉树更是有数的,被旁人定下一个就少一个。她十五前又不能定亲,等她及笄,还不知是个什么局面。”

“她家世好、风头盛又如何,婚事有时也看运道,说不准她将来就被我的婵姐儿比下去了。”张氏也是个心气高的,拍着女儿的手宽慰道。

京中倒有几个婚事未定的高门公子,但人家要什么有什么,那都是顶顶好的婚事,而左家并非勋门豪族,她女儿才貌也不算顶出挑,怕是轮不上。但找个中上的应也不难。

左婵也正思及此。

那几门顶顶好的婚事里有一桩最惹眼的——魏国公世子谢思言的婚事。有望攀上的,巴巴地想把女儿嫁过去;无望攀上的,也都想看看花落谁家,以便见风使舵。

左婵怅惘叹息,也不知将来哪个有这泼天的福气,能嫁入这等豪门。

夜阑阒寂,鹭起居内却仍亮着灯火。

谢思言屈指轻叩书案:“一个庸才,如何在短期内突飞猛进?”

杨顺道:“这人从前怕是藏锋。”他看世子不言语,倒觉世子不必在此事上思虑过甚,那沈惟钦的嫡兄沈惟裕是个嫉贤妒能的,沈惟钦又不得父辈看重,收敛锋芒、晦迹韬光也是常事。如今正逢新政,宗室子弟亦能科举入仕自食其力,沈惟钦自然不必再忍。

“但愿吧,”谢思言淡淡道,“他议亲未成,却仍盘桓京师,迩来都在做甚?”

杨顺道:“似乎无所事事,镇日不是待在府里就是出外游玩。”照理说,沈惟钦若想拿功名,应当开始筹备童生试了。虽则如今县试已过,但沈惟钦若想来年连过县试、府试和院试并考得前列,总还需做一番筹备,继续逗留京师的确反常。

谢思言沉吟少刻,倚着迎枕冷笑。

他处置罢吕氏的事,就让杨顺查了那个看陆听溪看出神的男人的底,遂知此人便是沈惟钦。他至今都记得陆听溪的那道题目是沈惟钦解的。

但他忽又想,只要陆听溪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切好说。

还好她没离京。倘离他过远,总有鞭长莫及之虞。

翌日,谢思言去给祖母请安时,遇上谢宗临,父子两个一道出来。

“你明年便要下场考春闱,眼下还有近一年的工夫,你好生筹备,”谢宗临道,“若得中殿魁,便着人来衙门报与为父知道;若仅得榜眼、探花,甚而至于得个二甲三甲,便不必说与为父听了。”

后头缀行的小厮咋舌,国公爷教子之严果真是出了名的。世子素日考业得个第二都要领罚,眼下听国公爷这意思,除非世子得了头名状元,不然就是有辱门庭。

谢宗临看儿子无动于衷,心里冷哼。

他这儿子,自律至极,天性颖异,闭眼胡写都稳过春闱,殿试考砸了也能拿二甲。他这样说,不过鞭策,让他紧着皮而已。凡事都必争第一,他从来如此教导儿子。

“你虽才从抱璞书院回来,但学业仍不可怠弛,自明日起,仍每日去族学就学。上巳节不肯去相看姑娘,族学总还是要去!”

谢宗临本是盘算着不着痕迹将话头转到儿子的婚事上,催婚于无形,谁知儿子忽道:“京师的韦弦书院也办得极好,虽不及抱璞,但那里的先生有不少是致仕的老翰林,儿子正可多多讨教。”

谢宗临被带偏了思绪,皱眉:“韦弦书院离国公府过远,你若十天半月回来一趟,不得时时耳提面命,为父怕你懈怠。”

杨顺埋头。

离国公府远,但是离陆府近啊。

谢思言面色不改:“儿子就是在族学里学无可学才去的抱璞,再去族学怕进益不大——父亲不若先让儿子试一月,横竖不亏。”

谢宗临心里来来回回掂量了好几轮,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也可。”又想起一事,让他带着家中几个兄弟去参加孙懿德办的文会,开开眼。

谢思言神色冷淡,脱口回绝:“儿子没工夫。”回身就走。

杨顺一惊,忙忙追上,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飞快塞给世子爷。

谢思言漫不经心扫一眼。那是孙懿德文会的与会花名册。

目光在某处一顿,谢思言倏地停步,回身:“不过既是父亲的意思,那儿子抽空去一趟也不打紧。”

回府后,陆老太太就着人将刘氏押去了祠堂,勒令她在祖宗牌位前日日跪着,吃喝出恭寝息均在旁侧一间耳房内,每日跪满五个时辰,直至老太爷回来再另行发落。

陆老太太有意封锁消息,阖府上下知晓内情的寥寥无几,整个二房只有二老爷陆文昌知道怎么回事,老太太罚得重,但他却也没为刘氏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