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权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4124 字 10个月前

萧榆正笑她送卫庄一回倒是变成了瞌睡虫。就听一阵人声渐近。

萧榆转头一看,便瞧见萧嵘正引着卫启沨往对面的凉亭去。

卫启沨穿一件松茶色绮罗直身,腰里扣着金镶玉云鹤猫睛石绦环,身若修竹,容色充盛,甫一现身,满园芳菲尽数失色。

萧槿起身欲走,但被萧榆一把拽住。

“咱们去跟卫公子见个礼吧,”萧榆笑嘻嘻地眨眨眼,“你这么扭头就走多失礼。”

萧槿一面扭动手腕去挣萧榆的手,一面低声道:“反正他们也没瞧见咱们,咱们走了他们也不知道……”

然而她话未落音,就听萧嵘的声音陡然传了过来:“六妹,八妹,你们怎不过来?”

萧槿一瞬间想掐死萧嵘。

萧榆捂嘴笑着收回手:“你看,我就说过去一趟吧?”

萧槿深吸一口气,搁下针黹活计,理了理衣裙,与萧榆一道上前。

萧嵘见两个堂妹过来,瞄了卫启沨一眼。他方才给卫启沨引路时,见他忽而转首往另一头望去,诧异间跟着看了一眼,发现对面凉亭里坐着他两个小堂妹。

他当下顿悟,觉得卫启沨大概是认为两个小姑娘失礼,这才出声将两人叫来。

萧槿朝卫启沨行礼道了万福,卫启沨唱喏还礼。萧槿见无事了,正欲作辞,就听她四姐萧杫的声音飘过来:“真是巧了,原来这里这么热闹,六妹和八妹也在。”

萧槿循声看去,就看见萧枎与萧杫一前一后移步而来,身边跟着的两个丫头一个捧着棋枰,一个手里端着一个大填漆托盘,上头搁着两个青花卧足碗和两个姹紫斗彩鸡缸盖碗杯。

两人一到近前便跟卫启沨施了礼。萧枎偷偷拿眼睛睃看卫启沨,却见他的目光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心中难免失望。

她向来自认貌美,她觉得整个聊城都找不出一个容貌胜过她的,她已经习惯了旁人的瞩目,她以为卫启沨那日见过她之后起码会因她的容貌对她多一份留意,但她观察再三,却发现他连一个斜眼也没给她。

萧枎暗暗绞着手里的帕子。卫公子是不是美人见多了?

萧榆瞧见萧枎那双眼脉脉、含羞带怯的情态,目露鄙夷,暗暗拍了拍萧槿的手背,附耳小声道:“她总觉得她长得多么多么美,依我看,你长大以后肯定比她好看多了。卫公子又不是没见过美人,怎么可能看上她啊。”

萧槿淡淡笑笑,不作言语。

在卫启沨眼里,大约除了温锦以外,旁的女子都长得差不多。人都道她容貌远胜温锦,但卫启沨还不是一心都在温锦身上。

这也是温锦日后讥嘲她的一个由头。长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一败涂地。

萧槿思及此,心觉讥讽,卫启沨始终不愿跟她和离,也不知是不是打算跟她这个幌子一直不死不活地过下去。大约等两人老的时候,也能说一句携手白头了。

卫启沨仿似听见了萧榆的话,目光往这边扫来,在萧槿身上定了少顷。

萧榆偷笑道:“啾啾,卫公子大概也觉着你比三姐长得好。”

萧枎没留意萧榆这边的小动作。她想到今日的筹划,又打起精神,跟卫启沨客套片刻,跟着便切入正题:“今日也是巧了,本是来与四妹妹下棋的,可巧就遇见了卫公子。”说着话仿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盈盈道,“我们来时捎带了些吃食,卫公子不若品尝一二。”言罢,揭开了其中一个卧足碗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香气立时逸散开来。

萧槿低头一看,见是一碗清蒸大虾,神色一凝,心道三姐你要自求多福了。

山东这边水产颇多,海鱼、虾等都是常吃的,萧槿因着在聊城住过几年,尤其喜欢吃虾。

但是卫启沨却不然。

卫启沨在外头人模狗样的,但其实一身怪毛病。譬如,他跟虾有不共戴天之仇。拿虾给他吃,在他眼里跟拿屎给他吃差不多。

萧槿前世刚嫁给他那会儿,没人告诉她这一点,有一回她使人从外头酒楼里买了一份红烧大虾回来,用晚膳时摆到了桌上。等他从外头回来,一眼瞧见桌上的大虾,立时冷了脸,一再出言让她撤掉。

萧槿循声望去,瞧见来人,笑道:“我是来送我表哥的。”

卫庄瞧着那个一径往这边奔过来的少年,在脑中搜寻了一番,想起了来者何人。

间壁江家的公子江辰。

这位江小公子有事没事就爱跑来萧家串门,对萧槿颇多照拂。

萧槿说话间,江辰已然到得跟前。他兴冲冲地跟萧槿一叠声道着“真巧”,又命小厮提来食箩,笑问萧槿要不要吃刚出锅的蒸酥。

萧槿摇头,晃了晃手里的枣糕:“庄表哥给我买了枣糕了。”说话间仍旧觉得如坠梦中。

真是不敢信啊,她庄表哥竟然给她买了两块枣糕……

江辰也是一愣,转头看了卫庄一眼,惊诧不已。

卫庄的吝啬是左右邻舍皆知的,江辰也是深有体会。有一回江辰跟卫庄借香茶饼,结果卫庄拿出小刀对着一片香茶饼仔仔细细地给他切了一个小小的角,还不及江辰的小拇指甲盖大。

江辰当时对着那一粒香茶饼怔了许久,自此之后再也不敢来问卫庄借东西。

江辰其实不太明白,卫庄家中也颇有资财,明明不缺银子,怎么就抠成那样呢?

江辰禁不住感慨,卫庄今日肯拔毛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嗟叹间转头跟卫庄寒暄,但卫庄似乎有些神思不属,又时不时打量他一眼。

江辰觉得莫名其妙。

他近来似乎没跟他借过东西吧?

不过江辰很快释然了,卫庄约莫只是因为即将赴考,有些焦虑而已。

江辰也是要去考府试的,他本想着既然碰巧遇见,不如跟卫庄同行搭个伴,但卫庄并无此意,出言回绝了。江辰也不好勉强,跟萧槿说笑一回,作辞离开。

卫庄瞥了江辰的背影一眼,转而低声跟萧槿叮嘱一番,末了拍着她的脑袋道:“四日之后你来接我好不好?”

萧槿一怔仰头:“为什么?”

送完还不成,还要来接?

卫庄理所当然道:“你送了我自然也要来接我,如此方谓有始有终。”

萧槿嗫嚅片时,一时竟无言以对。

“那便如此言定了,”卫庄见她没有推拒,权当她默认,又往萧府大门内扫了一眼,“我届时会及早回来的。”

萧槿总觉得卫庄辞色间透着些莫名的异样,似乎是心里存着什么事放心不下一样。

难道是惦记着他屋里剩的那点灯油?

萧槿暗暗摇头,她总还是觉得卫庄自打上回溺水后,整个人都有点古怪。

卫庄上了马车之后,靠在云锦靠背上闭目养神。

府试是他早就过了的,通过这种遴选生员的考试于他而言易如反掌。他如今只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事。

纵然他一路考入殿试摘取鼎元,他也是以卫庄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变回卫启濯,但是不论如何,总还是要有所筹谋。

方才宋氏与卫晏为他送行时,他有一瞬的晃神。荣国公府锦簇花攒,但兄弟之间的倾轧也从未断绝。

站得愈高,斗得愈狠。

他虽能于激流之中应对自如,但有时也觉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