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还是这么不上道,白夫人气得拍她两下:“你快省省吧,再想着韩七小贼,人家还不是没把你看在眼里。萧韩两家势不两立,你再这么惦记一个反贼,小心引祸上身。你当萧夫人随便哪个人都见,还不是你父亲求情下话多少回,萧家九叔公才答应引见咱们。机会难得,不能白白浪费。”
白大娘子眼泪流下来,赌气道:“我不管,你们答应替我挑个顶好的郎君。嫁不了韩七,长安城还有萧家长孙,这两人我都嫁不成,你们再别逼着我嫁人。”
白夫人头顶的天像被扯开一道缝,半晌之后自言自语:“也不是不可行,容我再想想。”
两个月之后,萧述领着大军南征,经过韩七的地盘取道睢阳,梁恒丽和宋十一郎的亲笔信也经他转交到姬瑶手中。
洛阳秋风飒飒,枯叶飘零,姬瑶偎在熏炉旁拆看故人来信。
宋府那边,魏家娘子月前生下一女,母女顺利,孩子足月发动,胎发过寸,小儿容貌肖姑祖母——也就是姬瑶的母亲。
宋十一郎笑称,长女哭声洪亮,很有阿瑶小时候的风范。
姬瑶莞尔,指着另一封信对阿绣几个说:“瞧瞧,阿锦在阿兄府里乐不思蜀,怕是忘了咱们几个。”
阿绣急忙接过昔日好姐妹的来信,她身边也围了几个婢女轻声读信。
姬瑶再拆下一封,梁恒丽清秀镌丽的字迹赫然纸上,信中说她与萧述生分了,又和好了,她也要做母亲,如果有可能的话,想和姬瑶做一对儿女亲家。
姬瑶笑意凝在唇边,萧韩两家要成为儿女亲家也不是不可能,将来的事再说吧。再接着看下去,梁恒丽在信尾淡淡提到,玥娘也怀了萧述的孩子,且月份比她早两个月。她会看在姬瑶的面子上,容玥娘生下这个孩子,再逐她出萧府。
一连串的消息让姬瑶消化不了。
三娘子怎么会给萧述做妾,而看梁恒丽的语气,对三娘子深恶痛恨,还有萧述又是什么个心思。
一切,都无法当面问个清楚。
这一年纷纷乱乱如白驹过隙,来年正月底,姬瑶平安生下一女。
孩子满月那天,长安有来信,梁恒丽流产未保住孩儿,玥娘早产生下一子。
掂着一张信纸,姬瑶也能嗅出些阴谋的味道,她与梁恒丽还有玥娘终归是与以往不同了。
104
处理后正事,萧述向祖父告辞出来去向母亲请安,他已有好几个月宿在外书房,只是偶尔才回后宅一次。
梁恒丽不来请,他憋着一口气不肯先低头。玥娘来请,他又说忙没时间回去。几次下来,玥娘也识趣,窝在自己的小院里不来烦他,至于她做什么,他无心多问。
人人夸他贤妻美妾,尽享齐人之福。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萧夫人正堂外,绿树成荫,花盖繁茂,几个婢女见郎君广袖青衫款款而来,忙迎上去,“夫人提了好几次郎君,可把你盼来了。屋里这会儿有客,少夫人也在作陪。”
萧述的脚顿了一下,“有客?”他问。
婢子点头:“以前宁安公主的长孙媳妇带着女儿过来拜访夫人,听说是才从乐平回来。”
听说是从乐平回来,萧述了然,就是那个丢了城池的白郡守,有传闻说他把二女儿献给韩七这才保住全家的性命。
这话萧述压根不相信,以他的了解,韩七不是一个贪色的人,白家二娘子也定是除了容貌之后有十分过人之处才得到韩七赏识。
韩七把真珠子留在洛阳,给他扔过来一堆鱼目,萧述有些倒胃口,不大想再进去。
可屋里萧夫人已经听说儿子来了,又派人出来迎接,萧述只得抬步进屋,见屋里除了他母亲,另还有一位中年贵妇人,他做揖行礼:“白夫人。”
见进来一位谦谦美君子,神态自若,朗若昭月,又是萧家嫡长孙,白夫人的眼睛陡然亮了,轻推身边的女儿起来见礼。
白大娘子心不在焉,粗扫萧述一眼,复又坐下闷着头。
她那一颗芳心犹系在韩七身上,萧述再是世家贵公子,可韩七之清冽锐勇是他不能及,白大娘子见过韩七之后眼中再也进不得他人,倒让白夫人干着急,暗地里轻掐女儿一下,无奈白大娘子就是不肯配合。
白家母女的小动作瞒不过屋里其他人的眼睛,姬三娘子坐在角落里轻嗤一记,一个两个全把萧家长孙当成宝,什么样货色都想贴上来,也不看那人想不想让别人贴。
萧述一颗心全在梁恒丽身上,她之所以能靠近他,可是使了不少手段。
她懒懒的扶着后腰,也去看萧述,不如所料,那人就没正眼看她,一双眼睛飘忽在梁恒丽身上打转。
梁恒丽焉能不知萧述盯着她看,在婆母面前,她不想让人瞧出破绽,也抬起头去看他,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情意几乎要溢出,当着大家的面,梁恒丽几乎落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