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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韩七出门带着人直奔城中一处宅院,也不管院里有没有人,直接破门而入。人站在堂屋中,隐隐听见卧房里有说话的声音。他直剌剌冲进去,惊动床上一动赤身相对的男女,见来了不速之客,都慌作一团扯被子搂衣服用来遮掩自己。

那汉子赤眉急眼怒骂:“哪个狗……”等他瞧清楚是韩七,顿住话头:“韩将军,你这是?”

韩七手里提着剑削下床上青帐挡在那两个人的身上,冷冷道:“把衣服穿好出来说话,我在堂屋等着你。”

须叟,那汉子束好衣衫出来,见韩七单脚蹬在圈椅上,眉目清冷,手里提着把长剑,白晃晃的剑身亮得刺眼。

他嘿嘿笑着招呼韩七用茶,韩七道不用。

那汉子纳闷:“茶也不喝,那你来,总有个说法吧。”

韩七收腿站直身,还剑入鞘,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替谁卖命四处走漏我的行踪。别说和你没关系,营里的马伕们全都招了。”

那汉子面上的笑意变僵,犹还在撑着狡辩:“韩将军说什么,小的可听不懂。”

韩七嘴角轻扯,“念你以前是姬家的家将,我不妨多给你一次机会。不过,只有一次。”

汉子身子慢慢向门口退去,韩七摸出腰间匕首掷出去,擦着汉子的耳边钉在门边,声音冷若寒冰:“回头看看,这是你故主我的岳父的遗物。我拿姬太傅惯用的兵器替他杀了背主求荣的人,你死得不冤。”

汉子额上生汗滚落,强自镇定扭头看一眼门边的匕首,不由得大喘气。

这把匕首正是韩七从姬瑶那里拿走一直不还的那把,因为它的独特,凡是追随过姬瑶父亲的人一见便能识得。上回刘太守单凭死者身上的伤痕便断定伤人的兵器,这时它在咫尺之遥,汉子当然能识得。

韩七步步踏近,气势咄人再追问:“是谁收买你?”

汉子咽了口唾沫,说道:“是钟家二郎君,不过小的有难言之隐,请韩将军容我要求见大娘子一面。”

韩七拨出匕首,手指在刃口来回搓磨,一口回绝:“不行,我不会让阿瑶见你们。上回来投奔的八个人当中,只你没带家眷回城,阿瑶早提醒让我提防着点。她也给过你机会,再是没有第二次。”

汉子扑倒在地,求道:“不是小的不想带家小回洛阳,而是我的妻儿都被人扣住。钟家二郎说了,要想换他们回来,只有拿……”

他诺诺再没说下去。

韩七接过话:“拿我的人头换!”他笑道:“钟二郎倒是会做买卖,他还说了什么,你又把消息卖给了谁?不妨一并说出来,说不准我会让你见阿瑶一面,再帮着你把家小救出来?”

“真的?”那汉子眼里现出希望。

韩七点头。

一个时辰后,他押着人准备离开,身边两个亲卫问房里的那个女人怎么办?

韩七睨向那汉子,他连忙道是个不相干的粉头。

若在往常,韩七果断下令了结了,可如今阿瑶怀着身孕,他想为她和未出世的孩子积份德。

存妇人之仁积小德留一条性命,以后说不准会有大麻烦,算了,所有阴亏他一个人承担。

见韩七微点头,亲卫扭头进了里屋,不一会儿用薄被包裹着一个软绵绵没有力道的人投到后院井里,扔下去两块大石头算是完事。

韩七下一站去了白府,白郡守正愁攀交不到韩将军,苦思冥想不得法子,金主却主动上门,他喜得笑成一朵花,唤来妻女儿子们出来迎接。

韩七大刺刺坐在白家主位上,目光从白家几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定在白郡守身上,问道:“白家只眼前几个人?”

“也不是,兰娘这会儿在韩府陪着少夫人。”白郡守忙道。

白大娘子在旁翻白眼,阿爹真是老糊涂了,提谁也不能提那个白眼狼。

韩七冷笑:“除了她,还有管事仆人,把他们都喊来,我有话要讲。”

白郡守推辞:“这不合乎情理罢。”

白大娘子嗔道:“阿爹,韩将军让你去喊,你去就是了。”

她这声音足足含着有三斤蜜糖,韩七却是坐得四平八稳眉头也不抬一下。

虽然感觉哪里不大对劲,白夫人还是使个眼色,白大娘子从一旁端着茶递上去,纤手横在半空中,韩七愣是不接。

屋中几个人略有些尴尬,厅外却是喧闹异常,白家奴仆上上下下被韩七的亲卫们驱赶到一起,全被带到正厅外。

原先那名汉子正一个一个指认是谁向他买消息,等走到白家管事面前,他停下脚,“就是他。”

见情形不妙,白家管事吓得屁滚尿流,磕头求饶:“军爷饶命,都是我家大人命小的出去打听,不关小的干系。”

两名亲卫不管三七二十一挟起白家管事拖到正厅,回禀韩七:“将军,这人招了,是他花钱打听你的行踪,并说受白大人指使。”

“胡说!”白郡守可险快坐下,他身边怎么养了这么个软骨头,倒是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怕死。

韩七今天来就为走个过场,他没功夫和白郡守这等货色多纠缠。

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他吩咐道:“把院里的人都带走。”

“韩将军,带走了他们,我们可怎么办?”白大娘子一颗芳心快碎了,她的意中人怎么会是这般鲁莽不知礼仪。

“你们?先前不是想回长安吗?正好,我打算把乐平交还回去,你们先去乐平,再跟着萧述的人回长安。”他说完,大步迈出正厅。

白夫人一声尖叫:“韩将军,你不能这样啊!夫君打听你的行踪也并非出自恶意,全因我这个女儿。”

说着话,她推搡白大娘子。

白大娘子抹了把泪,忙点头:“是我一片痴心,思慕将军已久,想盼着……”她咬了咬唇,又明白当下不说,以后怕是真的没有机会,顾不害羞,剖白心迹:“我盼着能长伴将军左右。”

韩七这才明白白家打的什么主意,不过那又怎样!

“诸位放心回去罢,白家的千亩良田交于我打理,免得你等有后顾之忧。”

这是韩七给白家上下几口人的临别赠言,至于白家人怎么想谁还管得。他在白家放了几十个人盯守,明天天一亮他们便带着白家人上路西去,在乐平把他们并那座城池交还给萧述,萧述欢不欢迎他们,再不是韩七要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