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后，我从隔床的同窗口中得知，先生在第一堂课时施展了仙术。“先生着一身齐整道袍，右手持松木拂尘，飘然而立。只见他宽大衣袖翻卷，廊外水池无风自动，泛起涟涟清纹，先生再捏个手印，水中便起波澜，那水躁动不已，似被长棍搅动，此时，先生一挥衣袖，活水中涌出一股激流冲向院墙，洗刷下大片墙粉。听过后，我好不愧疚，从前实在是错看了老师，他真的会使仙术。想必他对灵星的操控业已得心应手，我如今能把控周身上百灵星，可以将它们拖动，但还极其生硬，日后得多请教先生才是。我可是交了拜师费的！
但此后我又陷入了迷茫。每日上午，先生命一众学生伏案读书，这书名为《仙道》，用词古怪晦涩，开篇首句便无法读懂。这字不知是几多年前流通的，总之确乎是看不了。而先生老神在地说“求仙需靠个人悟性，但此事无法强求，全凭天意。”说罢，飘然而去。留一众学生对书发难。我恨得咬牙切齿，这厮收了钱，招来我们这些有仙缘的徒弟，居然如此敷衍。最好别再招惹我！外头，夏蝉不住叫唤，我趴伏在书案，热得乏力，身上覆一层毛汗。旁座，李离岛不时泛来一股酸臭，忍忍便过去。教舍最前排，那位我开罪过的俏美同窗正专注地读书，从其她女生口中听来，她叫淩意。我窥视她安静认真的神情和充满灵气的容颜，心动不已。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洁净长裙下雪白双腿。那是一种沁人的白，不刺眼，也不苍然。白里透微红，我想着伸手摸一摸。。。。
下午，便围坐水池边感悟，感悟什么？先生迎风而立，悠然道：“人一介凡体，要想习得仙术，必得与天地沟通，尔等上午求索仙书，下午便在这水池旁修炼，能否触及仙道，全看造化。”说罢，离去。我狠狠一掐大腿，止住点燃灵星炸他的冲动，我斗不过他！沉默，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环顾四周，同窗们有的盯着水池入神，譬如树荫下端坐的淩意，娇俏恬静地模样似要令我沉迷。好可爱！当然，人群中同样不乏对着水池发呆的，李离岛便耸拉在一旁，但这不是单单因为他懒散，水池暴露在烈阳之下，只有一棵大樟树给予些许庇护，约莫十人的阴凉被十三名女同窗占据，淩意也在其中。
去年冬天，在村中藏书屋翻到一本旧书，里面说一万年以前女人是没有地位的，男人十来岁便成年，有好几个女人服侍。其中就记载了四位通天道的神使统领大陆时期，一个叫王凑的地主，为躲避烽火燃遍天下的教派圣战，携一众妻子共计十六人遁入深山，其中五个姿色最差的女人，被安排种地，挑水，砍柴等苦力。五个稍好一些的便饲养家畜，织布养蚕。三个身手敏捷，性格开放的，则负责打猎和监督。剩下的两个女人自然是最上等最得宠。一个火辣性感，着兽皮短衣。一个文雅恬静。这王凑整日游手好闲，醉生梦死。在房里和两位冰火美人玩腻了，便出去调戏正在干活的女人，有时，督工女正惩罚犯错的女工，王凑冲上去将督工一通凌辱，穷尽花样。故事到这便没了，书中对王凑和他十五个女人的生活进行了极其详尽生动的描写，我翻看封面，毛刺刺的黄纸，书名叫《远古轶事》，开篇便是“人族薪火，永传不熄。浩渺天宇，人间真情。”但越看越不对。其中所载事例都如王凑和十五女一般，令人神往。通篇看完，我长舒闷气。一共二十八则事记，包含一千多个女人，五十个男人。只有全部读完我才敢肯定，这是本邪淫之书。日后必当弃之如泥沙。不过，书上最后谈及了历史。“距今一万年，灵力时代启。神州大地遍起星辉。众多灵使中，女子据多数。此后许多年月，女人逐渐独立，不再是男人附庸。”那年冬天，这神奇的旧书日日浮现眼前。
我看着不远处树下静坐的淩意，那眼神既不热烈，也不冰冷。就像在做一件平常在做的事。我想，或许女子生来便更能靠近仙路吧。而我，此刻被晒烤得焦灼，意识接近涣散，该怎样感悟呢？又在火热石板上挣扎许久，终于放弃了。弱弱扫了扫淩意，起身回到教舍，一众男同窗见状，迟疑片刻，也断续进房。女生倒是没动弹，很容易料到其中缘由。于是，教舍里一干男生遥遥望着水池发力。
我静下心，明亮的眼界中浮现点点星芒，水池粼粼炽光的表面也遍布灵星。原本，我以为仙术的本质便是用神念触动灵星，聚成星海，便可如洪流般席卷万物。可那段信息提到，第一位飞仙之人将灵播撒在世上后，人们无法触及灵，即使意念通天道，从而有了神念，却依然如此。直到第二位出自莽荒的圣人出现，夺天地造化，变动玄机。灵气融入天地万物，产生许多不可思议新事物。少数有缘人得以触发灵力。
先生上半日命我们习读《仙道》，极可能是让学生与天道相通，如此，才能感受到灵。天道原本便难解，或许化成文字即是这般。虽然我无法看懂，却并非是他人也不行。虽然，我已通天道。瞥见屋外静坐的一干女生及舍内挣扎的一众男生，心中不由得意，话说，如真能得“意”该多好！再看，池边淩意依旧端坐，凝神于水中，细眉微皱。我再无半点喜色，如鲠在喉。沉默半晌，继续思量。
那看水又有何用？想着，灵光乍现。灵是无法影响万物的，它如虚无一般，不能与任何事物接触，除了神念。虽然，神念也无法与灵之外的事物接触，但它是可以变的。就像从意念变为神念，沟通了天道。我只需将神念与水交融，便可以在灵星与水之间创造一丝联系，也许，便能点燃灵星，掀起滔天巨浪。没错，就是如此！该是如此了！照如此，火也行，风也该行，这世间一切都应当行！
哈哈，仙路已清晰出现在我眼前，剩下的只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