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她依靠助学金与江漓的帮助,才艰难地完成学业。也知她刻苦、上进,值得同情,却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是不是自卑,是不是悲伤。
只在须臾一秒间,杜晓琳就明白了李恋看到这些新闻的心情。
她去握李恋的手,说:“事已至此,往好的方面想。你教过的这些孩子,以后不用遭罪,他们能够好好读完书,才有能力去建设你们的家乡。”
晓琳安抚性的去拍李恋的肩膀,李恋转头靠在沙发上,双眼看向窗外黑暗深沉的夜。
窗外北风呼啸,席卷起地上的落叶,一圈一圈在半空中飞舞。
待风停时,枯黄的落叶又重新回到地上。
风起风又停。
待风再停时,李恋的心逐渐平静冷却下来。
接下来几天,李恋刻意不去看那些新闻。
可是,同一间办公室的同事们却不断提起这新闻给企业带来的良好效益。
ie端着热可可,笑意盈盈地向众人道:“眼看着就要过圣诞元旦,正是结婚办喜事的高峰期,这新闻一出来,上了几天热搜,立即提升了咱们联城的品牌形象,你们是不知道,网络上有好几个电器品牌投票,不少准备购买电器的年轻人都把票投给了咱们联城呢。”
组长bel也加入谈话:“咱们在大西北区的市场占有率一直偏低,希望这次能有个好结果。”
负责法律事务的eve走到李恋身边,笑道:“lilian,上次你和路总一起出差去西北,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怎么样?去山村好不好玩?看到那些小孩子,是什么心情?”
办公室里的同事并不知晓李恋就来自西北索源,也不清楚那里就是她支教两年的地方。
大家热烈地谈论此事,也不过是因为新鲜感而已。没有人注意到她脸上的灰暗神色,只是有口无心地讲起这闲聊谈资。
李恋不想回答那些尖锐的问题,起身假意要去上洗手间。
eve不明她的心思,耸耸肩,又和其他人聊到一起。
李恋走到秘书室门边,恰好听到annie在说:“西北的吴经理早就应该这样做了,把那些巨额的广告费用全部省下来,用来做公益慈善多好呀。又能帮助别人,还能提高产品销量,事半功倍……”
李恋听得难受,蹙着眉心打开门。
她刚把门带上,就听到走廊外电梯“叮”的响了一声。两秒钟后,有个男人风尘仆仆迈步出来。
李恋站在秘书室门口,路远城提着公文包站在电梯外,两人四目相对,心潮暗涌。
李恋想转身逃避,路远城却先开口:“lilian,跟我过来。”说完,他便径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在秘书室门外磨蹭了好一会儿,李恋才昂起头,慢步朝邻间的办公室走去。
路远城没有关门,室内暖气才开,还有些冷。他已经脱掉了长大衣,公文包也随意地放在办公桌上。
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大摞资料夹,都是等着他回来签字的材料。
李恋在门口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不等路远城开口,她便直接走了进去。
“路总,有什么事?”李恋的声音十分镇定又清冷,表情淡漠又平静,全然的公事公办,不含其他感情。
好像这冰冷生硬的一句话,有着巨大的杀伤力,从出口开始,已将她与眼前人拉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路远城心中一紧,抬眸看向李恋。
在回来的路上,他想过无数次要怎么向她解释,可是听到她毫无波澜的话语时,却忽然觉得如鲠在喉。
她看起来依然美丽,端庄地站在那儿,看起来像个极尽职尽责的员工。
可是她脸上却没了他喜欢的那种表情。欢快也好,悲伤也好,他都能尽数接受。可是没想到,她自己先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不卑不亢,沉静冷言。
他能感受到她的失望,还有眼底极力掩饰住的怒意。
“lilian,不要这样。”路远城拢着眉心,看着这明艳却孤傲的女子,缓缓开口,“这件事情,其实是……”
李恋双手交握在胸前,薄唇轻启,说:“路总,不必解释。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顾虑,也尊重你以大局为重的想法。我唯一要说的是,如果我之前的言行,曾给你带来困扰,我向你道歉。”
路远城盯着李恋,听她不急不缓,讲着这绝情的话。
在那短暂的几秒,似乎有人伸手进了他心里,紧紧揪住他的心脏,让他呼吸不畅。
所以,李恋这是在与他划清界限?
轻描淡写几句话,想要抹掉他们之间的一切前情?
路远城冷笑一声,终于说:“lilian,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李恋离路远城站得有点远,可是依然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她觉得寒心,却又极力平静地回答:“不然呢?毕竟你利用我,不是第一次了。”
六年前因她的口才天赋而接受她,六年后也因同样的理由同意她进公司,并利用她的背景,来为公司的产品宣传造势。
这样一个商人,心得多硬,才能如此狠绝?
她早该明白,他是一个商人,唯利是图不过是本性。
路远城背靠在椅子上。室内的暖气还没完全覆盖,而他的心愈渐寒冷。
他得到了她的爱情,却得不到她的信任。
在路远城桌上的那一堆文件夹里,就放着可以替他证明清白的东西。他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又听到李恋说:“路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说罢,不再给路远城留有机会,转身离去。
路远城看着那抹高挑又孤寂的背影,心情蓦然凉了下来。
他明白她这许多年来的一腔孤勇,也理解她对那些孩子们护犊心切,可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她一直不肯正视他的一片真心,不愿以百分的信任与之相处。
这样的爱情,该如何穿过重重迷雾,直至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