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前年有个老婆，受不了山沟里的穷困，跟人跑了，他只是伤心，却没有对他媳妇说一句重话，甚至还亲自送他媳妇离开。村里人都笑话他，可我却有一次看见他对着他媳妇的照片流泪，模样让人心疼。

刘屠夫扛着我一路都没有出声，反而是后面的人不停的说话，我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像是隔着一层布。

“刘叔，你要带我去哪？”

我问出这话，带着哭腔，我感觉到刘屠夫的身体一顿，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回答我。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许更久。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刘屠夫将我放下来的时候，还冲我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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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我放到了地上，地面一片冰凉，还有水，没有人帮我打开袋子，再没有人跟我说话。

不远处像是有人在作法，有人唱着比太爷爷还要晦涩的调子，玄奥难懂，蜿蜿蜒蜒。有男人的声音，有女人的声音，那声音里面夹杂着尖锐的笑声，让我愈发的不安。

我感觉周围很不稳。

一直在晃，仿佛遇到了地震。

村长大吼一声：“送灵！”

我便觉得整个人身子一晃，接着微微颤颤个不停，我自己也害怕，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我似乎在移动，又似乎还在晃悠。

大约过了两分钟，我突然一滚，跌入冰凉的水中，我在黑布袋子里不停的挣扎，惶惶不安，我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我现在应该在水中。

他们竟给我沉了塘！

我做错了什么！

他们说，几年前是我发现了傻子的尸体，所以傻子就跟着我报复，林有成的死，也是因为我。

他们说，神婆就是因为跟我那样好，所以才被狸子娘娘给杀了。

他们还说，太爷爷的死，也是因为我，因为那天太爷爷根本没有叫我去祭祀，结果我非要跑过去，触犯了神灵，所以被神明杀死。

王小胖的死，还是因为我。因为王小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自然他的死，跟我有很大的关系。

我坐在后山，不停的掉眼泪。

后山的那些坟茔，每一个都孤独的看着我，每一个似乎又是那些死去的人的脸，他们或者是嘲弄或者是讽刺，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了死。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想到了死。

我执拗的认为，我要是死了，那些死去的人，说不定都能够回来。

那天在院子里面遇见的黑衣服的男人，不就说了，我太爷爷没有死么？

王小胖的家里正在举行葬礼，锣鼓喧天，十分热闹。

王小胖的父母木着一张脸，请了道士和僧侣，一直热热闹闹的办，还请了歌舞团和表演，我站在后山，看着王小胖家里面热热闹闹的，心里却越发的悲凉。

“一个人，很苦吧。”

谁？

谁在说话？

我转头看去，便看见边上站着一个半人高的黄皮子，那黄皮子皮毛跟原先我看到的那只很相像，都是金黄色的。

我怒从心起。

又是狸子娘娘，从前那些黄皮子不过尺把长，眼前这个，却有半人高，胆子是真的越来越大了，是因为太爷爷的死让他们愈发猖狂了么？我四下看看，抓起一块大石头握在手里。

“别这样，我不是来跟你干架的，我是来开导你的，其实你一直都想做个英雄，对吧？”

“你什么意思？”

我警惕的说道，将石头抓在手中，盯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