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上,薛如玉落落大方的在几位老者跟前做了福礼,分别做礼后,在几位老者坐下后,薛如玉才随后坐下,在她身后站着的是新夏和新冬。
“薛大老板一路辛苦了。听闻芳国的最新出采的翡翠玉石,有一半已经到了珠光商会的手里了。”景国的大商家云老笑呵呵的说着。
“哪里,不过是小妇人运气好罢了。”薛如玉说着,微微的抿唇一笑,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敬礼说道,“能与诸位前辈在此相逢,才真正是小妇人的好运气。各位前辈,请。”
“哈哈哈……薛大老板客气了。薛大老板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是倦了,我等就不兜圈子了,想来薛大老板也知道,我等此番在此,为的是什么事吧。”百药谷的谷主扁老摸着花白胡须笑呵呵的问道。
薛如玉笑了笑,“几位前辈可是为了百业大会而来?”
“我等不才,受舜国,景国,芳国三国参加百业大会的商家所托,烦请破晓公子将七日延长为十日,以便能够让商家们完成更多交易。”章丘拱手说道。
“当然,这多了的三日所需,皆有百业大会的商家来承担。”云老说着,轻叹一声,“破晓公子三年来无偿举办百业大会,方便我等商家交易,诸如住宿和秩序维持都是仰仗快马帮和义马楼,我等都深为敬佩。不若今后的百业大会开销就由参与商家一并承担吧。”
薛大老板微微颔首,“我儿所做之事,小妇人从不干预,此事,小妇人不敢应下,不若待小妇人回去后,让我儿与诸位联系如何?”
章丘等人对视一眼,都颇为有些意外,传闻破晓公子今年不过十二,此前,他们一直都有一个猜测,十二岁的小儿能够做什么,定然是薛大老板在背后操作这百业大会,可眼下听薛大老板这口气,难不成,还真是那十二岁的小儿?
薛大老板见众人神色,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带着几分骄傲,“我儿七岁就执掌快马帮和义马楼,三年前,举办百业大会,一应事务,皆有我儿自己操持。小妇人从未插手。因此,诸位所求,小妇人只能代为转达,不好应下。”
章丘想到五年前,庆国瑞王殿下带来见他的那个总角小童,年岁尚小,举止间却颇有章法,言辞谈吐都颇为不俗,小小年纪,已见风华。
如果是那个总角小童的话……那也委实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薛如玉又转开了话题,说起这一路上所见的人情风俗,趣闻轶事,薛如玉说话风趣,又言辞不俗,言谈间引经据典,又面面俱到,让几位老者颇感舒适,待薛如玉离开后,几位老者都低声感慨着:
“此女子才貌双全,委实不凡啊。”
“能创办珠光商会的女子,又岂可小觑?更别说,此女子还养育了一个破晓公子,一个小玲珑了。”章丘感慨着。
“小玲珑?”
“薛大老板的爱女,小小年纪也是聪敏狡黠,可惜目不能视物。”
“若目不能视物,还能被章兄如此称赞,想必也是小才女,若是有机会,老夫倒是想要见见。”扁老笑说着。
“听闻扁老有一爱孙,似乎也年方十岁?”云老打趣道。
扁老哈哈大笑,指着云老笑道,“云兄家中不也有几位爱孙?”
……
楼上几人笑闹着,楼下大堂角落里的那几位书生,却是有些拘谨了。
站在他们跟前的是一妙龄女子,身姿曼妙,面容秀美,气息温婉,亭亭玉立又落落大方,手里捧着一匣子,带着得体的笑容,“请问哪位是欧公子?”
高大英挺的书生站起,拱手,沉声说着,“在下便是。”
“欧公子安好,此乃我家夫人所赠,言道那日欧公子出手相帮,尚未来得及道谢,欧公子却已经归去,此物乃是我家夫人所搜集之物,想来对欧公子定然是有所帮助。夫人说,请欧公子务必收下,切莫推辞。”新夏说着,双手将那匣子呈递上前。
高大英挺的书生——欧阳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夫人可是已经离去?本该由在下拜见夫人才是。”
新夏得体的笑着,“公子说笑了,夫人说了,只因急事匆匆,若是公子这段时间还在宁阳,夫人定会带着小公子小小姐,登门拜谢公子的相帮之恩。此礼,还望公子先行收下。”
欧阳禹背脊僵了僵,这是拒绝私下见面的意思吧?
欧阳禹满心苦涩,哑声开口,“如此,在下厚脸收下此礼。”
新夏将匣子双手呈递后,便后退一步,微微躬身做了福礼,便转身快步离开。
欧阳禹沉默的垂下眼睑,看着手里的小匣子。他的跟随之一,右侧的瘦高面容略带猥琐的书生上前,小声问着,“大人,这个……”嫂子呢?嫂子不肯见大人??大人惹恼了嫂子了??
欧阳禹没有言语,将小匣子揣到怀里,便快步朝外头走去。
他的跟随们面面相觑,赶紧的有人去付账,有人疾步朝外头追去。
酒家外,欧阳禹看着那架插着珠光商会旗帜的马车渐行渐远,眯了眯眼,便施展武技,身影犹若风一样朝马车追去。
追出来的跟随们瞪大了眼睛,“老二,怎么办?大人追上去了!”
“什么怎么办!大人在那,我们就在那,废话什么,快追!”
“大人武技那么厉害,我们怎么追啊啊啊啊”
……
马车里,薛如玉翻过一页账本,听着新夏新冬两人的低声禀报。
“欧阳公子已经收下匣子了,只是奴婢看欧阳公子似乎还是想着见夫人一面。”新夏轻声说着。
“我孀居多年,他尚未婚配,我是庆国的商妇,他是芳国的大将军,孤男寡女,本就不该有太多牵扯。”薛如玉淡淡的说着,“今后你们两人要谨记,凡是他所送来的,都不可接收。”
“是。”新夏新冬齐齐应着。
随后,新冬低声拿着条陈禀报着,“夫人,舜国云城的商铺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以高于两倍的价格买下,采买的管事也已经按照夫人所吩咐的,买下了云城教坊所的官奴四人,四人已经调查清楚,分别是前舜国重华城府尹宋德义之嫡子,户部尚书之女,云城中宫被打入冷宫的废后颜氏一族的遗孤,最后一人,是前礼部侍郎容瑜之子容荣珍。”
薛如玉微微抬头,目光清冷透着凌厉,“这四人都需严格训练,保护他们的安全。”
“是。”新冬恭敬应下,随后拿起另一张条陈,正欲开口禀报,忽然,马车急促的停下,外头护卫略带紧张的声音就响起,“夫人,是,是欧阳公子……”
薛如玉脸色一沉,啪的一声盖上了账本。
掀开马车的帘子,薛如玉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面色冰冷的看着拦在马车前头的欧阳禹。
这货真是烦人!薛如玉想,四年前,她就婉转的拒绝过了,可这男人怎么赶都赶不走!
“欧阳公子好大的威势啊。拦着马车,莫非还想将小妇人强行带走不成?”薛如玉憋着一肚子的气,冷声说着。
这人是欧阳家的继承人,是芳国的大将军,对他们薛家又有大恩,对这个人,她薛如玉感恩戴德,从未忘怀过欧阳家的大恩,只是,这份恩情也不能让她卖了自身吧,更不用说,若是为了报恩而下嫁此人,也不是这个骄傲又内敛的男人想要的吧。
——到时候闹成了怨偶,岂不是更加对不起欧阳家?
正是为了欧阳家的恩情,她认清身份,保持距离,中规中矩的,私下拒绝任何的接触,可偏偏,这人就似乎认定了她,这四年来,用尽一切手段,接近她,细数过往,这个人扮过商人,做过车夫,乔装护卫,甚至还曾经做过乞丐!
现在,这人一身书生打扮,是想假扮书生进入宁阳?须知,宁阳是庆国的边境重地,有蔡英在,有那沈天极在,宁阳城的宵小钉子别想遁形,到时候若这堂堂芳国大将军被人发现,就不是小事了,更别提,百业大会开幕在即,阿宝儿三年来费尽心思所谋划的百业大会,早就吸引了各方目光,若是因为这芳国大将军而不能圆满完成,到时候如何对阿宝儿交代?
“我……只想跟你说句话。”欧阳禹目光不敢在薛如玉身上流连,捏了捏拳头,快速的说了一句,“舜国皇甫文派人来宁阳了。好像在查珠光商会的事。你小心些。”
薛如玉一愣,随即冷淡开口,“小妇人拜谢公子提醒之情,但,光天化日之下拦截小妇人的马车,此举委实不妥,小妇人孀居多年,公子却是孑然一身,与礼法实为不合。”
欧阳禹的心头窒闷酸疼的厉害,垂着眼帘,低声说着,“是在下鲁莽。”
薛如玉神色舒缓了一些,转身欲回马车,就听身后欧阳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响起,“宁阳春寒甚,请夫人早晚多加衣裳。”
薛如玉顿了顿,掀开帘子,进入马车。
而欧阳禹这才抬头,目光压抑中透着留恋,凝视了马车许久,才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一旁,目送马车离去。
欧阳禹的跟随也在此时追了上来。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