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深接过,翻了翻就随手放下,淡淡道,“一个月后前来接手宁阳的官员是谁?”
“回主子的话,中宫的意思是派沈五爷,但朝堂上温阁老的意思是刑部侍郎蔡英。”明月恭敬回答着。
“去信太皇太后,宁阳重华的驻地官员只能是蔡英。”沈深说着,眯了一下眼睛,“沈十一呢?”
“十一爷已经被太皇太后接进玉华宫了。”
“嗯。”沈深微微点头,瞥了眼欲言又止的明月,淡淡开口,“你有疑问?”
“明月斗胆,主子……为何要收薛家小公子为学生?”明月低声问着,主子哪怕是面对先皇临终托孤的对象——沈十一爷都冷淡不耐得很,这番却是主动收下没有任何瓜葛,甚至是昔日庆国心腹大患的薛家小公子为学生?
沈深一顿,为何?
若是为还恩情,这一路,他暗地里护送他们母子三人到达宁阳也算是还了人情,何必收下做学生?
“他合我心意。”沈深说着,语气平静,目光幽深的看着明月,“通告狱门各殿,即日起,尊小公子为主子,不可无礼。”
明月目光里有讶异的神色,但跟随主子多年,他刚刚的问题已经越距了,此刻也不敢再问,恭敬应下。
明月想,他必须跟清风说说,清风比他聪明,肯定能想明白。
于是,明月在被挥手退下后,就即刻去找清风。
“主子说通告狱门各殿?”清风严肃问着。
明月点头。
“那就没有问题了。”清风露出轻松的神色。
明月不解,“没有问题了?”
清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明月,“狱门各殿而非庆国中宫!主子这是已经承认了小公子了,以后小公子就是我们的小主子了,这是私情!懂吗?”
明月恍然,狱门是主子一手创立,狱门和黑甲军,天一阁不同,天一阁和黑甲军都归于庆国,唯独狱门是只属于主子的,主子只通告狱门,不通告黑甲军和天一阁,意味着,主子是把小主子放在心上重视的。
“我就说啊,主子果然是……”对薛夫人与众不同!清风得意的想着。
“小主子这两天生病了。”明月说着,看着清风,“我想熬点药膳送过去,可行?”
“得问主子,要是主子准许,我也想送点小玩意过去。”清风琢磨着,得送些什么才好。
——现在看来,主子爱屋及乌,连小公子都收做学生了。嗯,他也得重点关注小公子,多多讨好小公子。
民间百姓都说了,讨好小崽子,还怕逮不来崽子娘?
明月恭敬的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主子,秋风酒已经酿好。”
沈深瞥了明月端来的盘子上的酒杯,秋风酿……是打算在拜师礼上用的酒……,可现在,那孩子的情况……
——“犹若万蚁吞噬……”
廖至善的话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明明那么痛苦,那孩子在昏迷前却未曾喊疼喊痛。
沈深拿起盘子里的酒壶,吩咐道,“通知一心,让他尽快赶到宁阳。”吩咐完毕,沈深拎着酒壶,几步间就飘然走远消失了。
清风目光深沉的看着沈深的背影,对明月说道,“主子一定又去山庄了。”
明月点头,“主子所往的方向的确是山庄无疑。”
清风目光深幽的看着明月,突兀问着,“明月,你我得去寻那些个乳母嬷嬷了。”
明月一愣,“为何?”
清风目光幽幽,“你我都不懂抚育小孩,将来如何帮助主子抚育小小主子?”
明月,“……”
沈深拎着酒壶,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了山庄后山的园子里。
后山的园子里,田地旁,那曾经让庆国焦头烂额的前战神薛大正跪坐在田地旁,凝望着这片已经开始发芽的田地。
如此深夜,秋风微拂之下,薛大竟然跪坐在田地旁,看着颇为有凄凉之感。
沈深走过去,放下酒壶,学着薛大的模样跪坐在田地旁。
薛大侧头看去,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眯眼看了眼沈深,“先生到此云雾山已有三月,老朽却是第一次见先生,先生见谅,盖因老朽如今不便行事,不然定当亲自登门拜见先生。”
沈深拱手,垂头做礼,“老元帅说笑了,本该是天极拜访老元帅才是,因老元帅现正在静养,天极不敢打扰。”
薛大微微点头,借着月光,打量沈深,面容普通,气质儒雅,看着就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但,薛大可以肯定,此人不凡。
薛大低声开口,“先生夤夜到此,所为何事?”
沈深端起酒壶,从袖子中摸出两个白瓷酒杯,一边缓缓倒酒,一边开口,“老元帅,试试这秋风酒,虽没有昔日老元帅府中的桂花酿美味,但也尚可解渴。”
薛大端起酒杯,朝沈深示意,小口轻酌,不由点头,“不错。”喝完,薛大盯着沈深,“先生也曾喝过我昔日所酿桂花酿?”
“因缘际会,曾经有幸品尝过。”沈深说着,看向薛大,“老元帅,我沈家欠阿宝一份恩情,愿为阿宝授课五年,以偿阿宝当初恩情。”
薛大有些意外,“阿宝于沈家有何恩情?”
“阿宝前来宁阳路上,救过一人,那人便是我沈家人。”沈深垂着眼眸,平静说着。
薛大恍然,随即呵呵一笑,“我倒是为何玉儿这一路这般顺风顺水的,原来是我阿宝做下的好善缘。”说到此处,薛大的语气森然冷厉起来,“沈家算计我薛家,我阿宝儿救了沈家人,如今你来为沈家还恩情!呵呵,这可真是有趣!庆国沈家做事都是这般的颠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