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祝芊月哭到哽咽,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她这辈子没有这么无助难堪过,她咬着牙,忽然叫道:“问郑景林!他要是认了我和他私相授受,那小月就无话可说!”

郑景林是她最后能依靠的人了。

看着周围的人不为所动,祝芊月忽然嘶吼了起来:“你们怎么就不信小月!我就是个外人!你们原来一直把我当外人!你们都不信我!”

声嘶力竭。

祝氏忽然红了眼眶,她听着祝芊月说了这番话,又觉得自个儿的侄女儿可能是被人陷害的,她哭的那么伤心,她的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怎么说都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啊!

祝氏也跪倒在地,将祝芊月的泪脸拥入怀里,对着周围的人吼道:“你们多少信信我的小月,再问问郑景林,总不能无缘无故冤枉人!”

“冤枉?哪儿来的冤枉?”赵氏听不下去了,展开了手心,“这瓶子是表姑娘交给她身边的丫鬟,用来毒杀这小丫鬟的。”

“这丫鬟秋巧还在后头站着呢,刚才表姑娘心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你们也都听见了,怎么,就因为她装疯卖傻卖可怜,就得说她冤枉?”赵氏的粉面怒红,“你们怎么不想想我女儿差点因为她,遭了怎样的罪!”

祝芊月差点让她的女儿受了伤,赵氏丝毫的情面都不愿给留。

祝芊月的头发凌乱,将每只眼睛都遮住了一半,她充满恨意地抬起眼,盯着赵氏:“二夫人,你就是不想见我好过!”

“够了!”一直站在人群中间的老侯爷忽然吼了一声。

他负手,开始往外走,发话道:“就听听郑公子怎么说。”

赵氏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些,皱着眉看了程子颐一眼。

不知为什么,她一直觉得老侯爷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们二房。

然而老侯爷既然发话了,那她也只能听老侯爷说的了,赵氏垂下眼:“那便去找郑公子问问。”

祝芊月的心里又生出了一线希望。

郑景林不会出卖她的,郑景林这么喜欢她。

她有救了。

郑景林是被关在侯府的柴房的,唐尧的人看着他。

他又饿又渴,浑身到处都疼得厉害,命根子那里更是疼得像是断了一样。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柴房的草堆上打滚。

柴房的门被打开,郑景林立刻充满期盼地看了过去,指着自己的裆部:“大夫,我的……”

看清了来人并非大夫,他的脸立刻冷了下去。

他以为唐尧还算是有点良心,帮他找了大夫来了!谁知道竟然是一些生面孔。

是唐尧找过来看他笑话的吗!

该死的,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唐尧。

老侯爷看了一眼一身伤痕、十分狼狈的郑景林,立刻让自己身边的仆人去将他拽了出来。

郑国公与老侯爷的关系不错,老侯爷不能不给郑国公面子。

却没想到郑景林已经虚弱到要两个人过来架着,才能被拉起来。

老侯爷瞥了郑景林的裆部一眼,看见了些若有若无的血迹,心里忽然一跳。

若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他可没办法和郑国公交代了……郑国公会收郑景林为义子,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的……

郑景林被搀扶出了柴房,他往周围站着的一群人中看了一眼,见没有唐尧,愤愤地磨了一下牙。

他现在等不及要去报复回来了。

程子颐上前一步,看着郑景林,他冷声问道:“郑公子,有件事需要来同你确认一下,府中与你有联系的人,可是她?”

程子颐指了指祝芊月。

祝芊月看着谪仙样貌的男人看向了她那一眼带着的浓浓厌恶与嫌弃,泪水立刻就涌了上来了。

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不堪与恶毒被程子颐发现。

郑景林眯着眼看着祝芊月。

他看着祝芊月衣衫凌乱又哭花了脸,多少猜到了祝芊月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祝芊月泪着双目望着郑景林,轻轻摇着脑袋,眼里满是乞求。

不要,不要说出是她来。

郑景林咬了咬牙,他现在已经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他不想让任何人好过!

他的手指指向了祝芊月的方向:“是她。”

祝氏的身子立刻无力往下跪了下去。

竟然真的是她侄女儿……

祝芊月则是呆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只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在郑景林的手指指向了祝芊月的方向之后,从祝芊月的身后缓缓走出来了一个满脸泪水的小丫鬟。

秋巧一下子跪倒在了赵氏与程子颐脚边,又哭又叫:“夫人,二爷,和郑公子私下往来的人,是婢子!”

……

唐尧正负手在他住的客院里,来回踱步。

他派出广陌去查,今日将郑景林带入府来的人到底是谁,以及到底是谁将郑景林打晕了过去的。

前一件事一查便知,他原本就在祝芊月的身边安插进去了眼线,稍稍一查便知道是祝芊月与郑景林早就私订终身,也知道今天郑景林入府来就是到了祝芊月的闺房里头。

后一件事……却没有一点消息。

程祈宁差点受辱的地方,是祝氏每月诵经的小佛堂,这处较为僻静,又是侯府的最西面,鲜少有人经过,唐尧让广陌去查有没有人看见过可能打晕过去郑景林的人,却一无所获。

唯一清楚的是,在程祈宁差点出事的时候,祝氏的确是在佛堂里诵经的。

只是一直到他将程祈宁带走,祝氏都没有察觉到外面出的事。

到底是谁?

唐尧一想到这一世虽然他一直守在侯府,可是程祈宁却还是差点又同上一世一样出了事,太阳穴那里就是一阵阵锐痛,心里堵得厉害。

这一世有些事情,和上一世已经很不一样了……有些事情似乎脱离了掌控,这让习惯了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唐尧很是不习惯。

他沉沉呼了一口气,忽然走出了院子,往谷露居的方向走。

他想要去看看程祈宁,他现在心里头有些不安。

原以为两世为人他占就了先知后事的优势,可是一些事情悄悄变了。

谷露居内,程祈宁听着春秀来通报说唐尧来找她,这次倒是没拒绝。

毕竟今日之事,多亏了唐尧。

程祈宁被小丫鬟们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着妆容,便到了谷露居的正房这里来见唐尧:“世子。”

唐尧一双黑眸凝视着眼前人,见她未施脂粉仍是一副夺人眼球的俏丽模样,唇角温柔勾起:“还害怕吗?”

程祈宁咬了咬唇,没对唐尧撒谎:“还有点。”

任谁遇到了她今天遇到的这种事,心里都该有余惊。

唐尧皱眉,忽然伸手从袖中拿出了那块让程祈宁避犹不及的黑色麒麟玉,摊在手心里,递给了程祈宁:“这玉,你拿着。”

唐尧的五指修长,玉佩放在他的手里,显得格外小。

程祈宁没接。

她觉得唐尧就是来给她雪上加霜的。

今日的事情她怕,这黑色麒麟玉,她也是害怕的……

可是似乎也没法怪唐尧,毕竟他不知道她做的梦是什么样的。

唐尧见程祈宁一直不接,叹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这块玉佩:“我年少时,和人打架的次数也不少,可是从来都没怎么受伤过,念念,你可知道是为何?”

年少时?程祈宁忽然觉得唐尧的这个说法有些好玩,唐尧与她同龄,就大她几十天,居然做出这般老成的模样回顾年少时?

他那张脸可一点都不显老。

程祈宁面上的表情和缓了许多:“念念不知。”

“是这玉佩。”唐尧又将玉佩递了出去,“这玉佩曾经是蛮夷进供给我皇舅的,我娘亲喜欢,皇舅他就送给了我娘亲。这是蛮夷的圣物,能庇佑佩戴着的人躲开灾祸。”

唐尧看着程祈宁:“念念你戴着吧,日后就不会再遇见今日的这种事了。”

语气温柔至极,如若春风。

他只是想让程祈宁接受这块玉佩,就算不是定情信物,两个人身上挂着差不多的东西,就好像她和他有了再也无法分割的联系。

不像是前世,她为宫妃,他为臣,中间的距离,百尺难量。

程祈宁垂头,心里五味杂陈。

今日唐尧出手相助,她对唐尧稍有改观,不忍心直接拒绝他。

可是这块玉佩对她来讲,实在不是什么庇佑之物,这玉佩只会让她觉得害怕。

程祈宁的两道细眉弯弯,轻蹙了起来:“多谢世子的好意,只是这块玉佩,念念不想要。”

又被拒绝了……

少年熠熠的带着期盼的眸子立刻暗了下来,他有些局促地将玉佩紧紧握在了手里,骨节处隐约泛白,慢慢往后收着手,心头满是挫败。

原本以为借着今日的事情,他能够成功将这块玉佩送出去的。

正黯然神伤着,唐尧又听见小姑娘轻柔和缓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念念做噩梦的时候,经常梦见这块玉佩。”

唐尧猛的抬起头来,十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