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祈宁的身子不太稳当地往后仰,她的胳膊却被人狠力捉住。

她低头,就看见一双干瘦若枯柴的手将她的手腕死死捏住,似是用尽了力气,让程祈宁痛到皱眉。

“疼……”

苏老太太听着程祈宁的低低呼痛声,如梦方醒一般松开了自己的手:“是为娘不对,弄疼萍姑了。”

她含着泪微笑,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却显得面容慈婉了起来:“萍姑,你上山踏青,怎么隔了这么些日子才回来?这都半个多月了。”

她伸手轻轻点了点程祈宁挺翘的小鼻尖:“小没良心的,到了山上看见了好风景就忘记你爹娘了,怎么现在知道回来了?可是花谢了,不好看了?来,同娘亲说说,你在凌霄山上,都见着了些什么样的景儿?”

苏老太太牵着程祈宁的手就往主座上走。

程子颐大步上前,挡住了乔老太太,大喝一声:“娘!”

苏老太太的步子顿住,惶然抬眼,目光短暂清明了些许,看清程子颐的脸,她的眼里又升起一片茫然:“你是……你是?”

程子颐到了苏老太太面前站定,看着自己十多年未见的母亲,温声道:“母亲,我是长阕,你的儿子长阕啊。”

他边说,凌冽的目光边从这一大屋子的人身上扫过。

程子颐对苏老太太说话的语气温柔至极,看向了众人的那道目光里却如罩冰寒。

他的母亲定然是生病了。

程子颐为积累画作素材,喜游历,年少时曾行过山河万里,见过许多怪人怪事,他母亲这般的痴症,他也曾在旁的老人身上看见过。

患这种痴症的老人,会把他经历的所有事情几乎全都忘了,却会对某一两件念念不忘的人或事记得清楚。

而他母亲一声声唤着的“萍姑”“萍姑”,是他的小妹。

程子颐方才环顾了整间屋子,却没有发现他的小妹。

可怜他母亲病成这种糊涂模样,东宁侯府竟没有一个人去告诉远在江南的他!

这满屋子的人这样瞒着他,究竟是何居心!

主位上坐着的老侯爷见程子颐面色冷凝,语气威严道:“长阕,你母亲的事,待会儿我再同你解释。”

程子颐的性子一向淡泊随性,却极度护短,在他母亲的事情上不肯退让半步。

他冷笑一声:“还请父亲现在便给儿子一个解释。母亲是何时病的,又是因何而病?又为何会将念念认作是萍姑。还有,萍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