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在雨中抱在了一起,触碰到阿母发烫的身体,云朵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阿母死之前一直就想再看你阿父一眼,想告诉他阿母没用,没护住你阿弟和阿妹……”红拂去云朵眼下的泪水,将胸前的树叶扯下来强行放在了云朵头上,“阿母要去见你阿父和两个阿弟去了,你去见你阿妹最后一眼吧!”
“阿妹怎么了?”云朵不忍拒绝一个母亲对女儿无私的爱,但不妨碍她解了兽皮裙反过来围在红的身上。问话后她已经拥着红越过人墙看清躺在地上的那两排人影,发生了什么已经无需多做解释。
“阿妹……”云朵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就此天人永隔,她冲了过去,在众人示意下看到了躺在边上的妹妹。记忆中,妹妹今年九岁左右,但躺在地上的人又廋又小,腰间肋骨清晰可见,看起来最多五六岁。
“他们已经快一巴掌天没吃过食物了。”有人在一旁小声说道。
自从成为牙部落的“货物”,他们就需要做许多的活来换取一天一顿食物。最近因为交易会如火如荼进行,牙部落送食物的人三天两头遗忘他们。躺在地上的人有的是心疼阿父、阿母,有的是心疼孩子,都选择了将食物想方设法送出去,而自己忍饥挨饿。云朵的妹妹便是其中之一,小小年纪的她看到阿母总是把食物让给别人,她便也跟着照做,直到昨天倒下才被发现。
红云自己都饿得头晕眼花,这一着急今早便开始发烧。因为缺衣少食,又冒出来不少和她一样症状的族人。晚上刮风下雨,大家只能选择抱在一起取暖,并将可能已经死去的族人放在一起围在中间,大有大家一起死去的念头。
云朵想哭、云朵想骂人,但最终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弯腰摸了摸妹妹冰凉的小手,借着火把再看妹妹最后一眼。
这一看,被云朵发现了一丝异样!因为太瘦,她竟然能够看见包裹在一张肉皮下的心脏轻轻颤动了一下。
云朵激动的将火把交给身后的人,轻轻将手放在了妹妹胸膛,果真在不一会儿后又感觉到了一丝震动。连忙大喊道:“我阿妹没死!你们都学我这样,看看其他人还有没有心跳!”
原始人是以呼吸定义死亡,但进入昏迷休克的人呼吸本就微弱,探查的人稍微不注意就会判断错误。也幸好他们都没力气挖坑埋葬亲人,更舍不得将“死去”的亲人抛到湖里,倒是让云朵探查到了妹妹的一丝生机。
随着她话音落下,地上躺着的人身边都围上了他们的家人,想必都不想放过这最后一丝希望!
轰隆隆——
当雪季之后第一声春雷乍响在头顶,闪电划过天空撕裂无尽的夜空,生活在九峰大陆的原始人们纷纷在各自的洞穴或者树叶屋子里抱团瑟瑟发抖。参加交易会的各部落也都顾不上向部落联盟取经换日用品了,火急火燎地回到牙部落准备的简陋棚子中,再怎么简陋,躲在棚子里总比在外淋了雨好。
在原始人的心目中,雪和雨都是可怕的灾难,闪电和雷鸣则是上天的惩罚。每一次打雷闪电下雨都是部落最艰难的时候,因为那之后每天都有人痛苦地死去。
第一声雷鸣时,正是牙部落的勇士踹着抱成一团的猛部落残余大喊起来之时。闪电光芒照亮了他不耐烦的面孔,也照亮了夜色中一张张麻木、恐惧的面孔。
“云朵首领,要不然我带你另外挑一些合用的人手吧。”
猛部落残余的人状态实在太差,不仅是身体状况、精神状况更是堪忧。以牙巫多年的经验分析,这些人已经对生活、对生命失去了希望。这儿可是一百多人,联盟到交易会的不过三十多人,万一这些人到了联盟手里暴起反抗,他怕联盟的那么点人不够这些人生吞的。
“不用,就这些吧。我全都要!”云朵的心跳得飞快,她知道,这也许是原身残存的那点情绪,也只有在担心亲人的时候这情绪才会显现出来。她理解一个人的执念,也愿意成全这份执念。深吸了一口气,云朵再次肯定道:“牙巫大人,我要这里所有的人,还需要补给牙部落什么东西?你可以找舒巫去谈。现在,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周围最近能避雨的地点在哪?“
云朵手里拿着火把,火光映衬下她一张小脸无比严肃,那双之前都还笑意盈盈的眼睛锐利得让牙巫都不敢直视,暗暗心惊。
牙巫都被镇住,就更别说牙部落的两个随从了。被云朵眼神扫过,那出脚踹人的随从先是心虚地退了一步,继而快速给云朵指了个方向,“那边,有一棵大树。”
牙巫也点了点头,“对,我记得那大树高壮、树枝宽广,足可以让人在下面暂避一晚。”
“是呀是呀。”踹人的那个就像是要戴罪立功似的忙不迭点头。
是个屁啊!云朵差点没忍住爆脏话。眼见着天空一道道闪电划过,闷雷也一个接一个响,这时候去大树底下避雨不是自找死路吗?深呼吸了几口气,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和一帮什么都不懂的原始人计较,一摆手,“算了,趁着雨还不算大,带他们去交易会。猛部落多出来的那几个草棚要是不够安顿他们,就请牙巫和獠牙首领费心再帮我准备两个草棚可以吗?”
“那我这就让人去准备。”虽然云朵是询问的口气,但牙巫根本就兴不起别的念头,二话不说便命令另外那随从冒着细雨飞快回部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