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花媚玉堂 九斛珠 3407 字 9个月前

梁靖唇角微抿,神色稍肃,“谢叔叔身在官场,京城中的风起云涌,必定比我清楚。这回的事,永王驾临后必会深查,不管秦骁为何行刺,我都不能将整个梁府牵扯进去,还望谢叔叔能帮我隐瞒此事,勿使外人知晓。”

“当然!”谢鸿并非爱争斗的人,既然梁靖好心相助,自然不能坑他。

梁靖又道:“秦骁刺杀失败,不知是否还会有后招,这段时日我便留在府里盯着,谢叔叔也别跟旁人提起,好么?”

“放心,我知道轻重。”谢鸿感激他好意,郑重承诺。

终究是惦记着当年的婚约,说完正事,又忍不住将他打量。

十多年前韩太师名冠京城,以帝师的身份辅佐皇帝,劳苦功高,而武安侯也正当壮年,两人交情笃厚,定了儿孙婚约。然而朝堂波谲云诡,利害相争,韩府蒙冤被抄,几处被触犯利益的世家赶尽杀绝,连口口声声称韩太师为“韩叔叔”的梁元辅兄弟都不例外。

武安侯爷也在那之后江河日下,如今抱病在府,虽居侯位,却懒问家事。

梁府上下必定都以为玉嬛已幼年早夭,忙着给梁靖寻门当户对的婚事,也不知梁靖在得知玉嬛身世后会作何反应,是否能叫他如愿,令韩太师瞑目。

谢鸿暂时不知梁靖底细,将他瞧了半晌,终是一声叹息,暂未多言。

……

屋门被掀开,吱呀一声,立马吸引了玉嬛的注意。

她原本跟冯氏站在甬道旁,看那满架盛开的紫藤,见谢鸿和梁靖并肩而出,当即将目光凝在谢鸿脸上。比起今早刚见时的愁眉紧缩,他看起来他心绪甚好,步下台阶时还回身叮嘱,“既然伤势未愈,便安心休养,旁的事不足挂怀。”

梁靖仍是那副清冷姿态,微微躬身,“多谢大人。”

玉嬛瞥了他两眼,那位也望着她,意味不明。

待谢鸿走至跟前,她便迎上去,低声道:“爹,怎么样?”

这孩子……真是比大人还操心。

谢鸿无奈摇头,扶着她肩膀,“没什么大事,爹会安排好。上回给你的几张拓印碑文辨认清楚了吗?若辨认完了,誊一份给我瞧瞧。晏平对府里有恩,他伤势未愈,得静养,你也别太搅扰他。”

如此看来,谢鸿是知道了昨日实情。

只不知这晏平究竟是何身份,掩门密探了半天,竟能令满脸愁容的父亲面露欢喜。

玉嬛松了口气,暗暗瞥了梁靖一眼。

他仍长身站在檐下,似乎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却在谢鸿转身告辞的瞬间收敛,拱手为礼,一派正经内敛的姿态。

玉嬛却记得那转瞬即逝的笑,仿佛戏谑她太多心,耀武扬威似的。

她气哼哼地瞪他一眼,又记着他昨日挥剑杀人的狠厉,眼神没敢太硬气。

梁靖不以为意地挑眉,唇角微动了动。

谢府重归风平浪静,外面的巡查却日益严密,刺杀的案子耽搁了数日,待五月中旬,因此案而提前出京的永王抵达魏州。

谢鸿昨晚在衙署耽搁了一宿,今晨回府,虽然身体疲累,却也没心思立刻歇息。

跟冯氏大致说了秦骁的事,夫妻俩自忖跟秦骁并无过节,如此周密安排性命相胁,秦骁不惜亲自出手,必定是跟京城里那潭浑水有关,不免添了忧愁。

待玉嬛过来,便又叮嘱,叫她这些天别往府外跑,若跟冯氏出去赴宴,旁人问起此事,也须缄口不言。

玉嬛晓得轻重,自然都答应。

叮嘱完了,玉嬛见谢鸿眉间满是疲色,自觉站到身后,帮他揉着两鬓。

冯氏坐在旁边,将小丫鬟端来的糯粥小菜挨个摆在他跟前,待屏退旁人,又低声道:“刺杀的人有了头绪,昨天出手救咱们的呢?这魏州城里能打败秦骁的高手不多,他又不留姓名,不知是什么来头。”

“正是这个让人头疼。”谢鸿喝了口粥,皱眉。

他曾在魏州做过两年长史,结交过的武官也是有的,但都不及秦骁悍勇。

若说是淮南那边,谢老太爷正生气,有意冷落惩治,要他向家族低头,将玉嬛送进宫里,不会如此周密安排。且隔了千山万水,哪能洞察先机,及时来救?

何况,若是跟谢家有关的人,这会儿早该跟他透露过消息了。

而那人出手相救后边飘然而去,杳无踪影,着实奇怪。

谢鸿叹了口气,慢慢将粥喝完了,才道:“秦骁亲自出手,梁元辅也不敢擅自做主,已经递了折子去京城。听说永王即将来督察军务,这事大概也会交在他手里。到时候又有得忙了。”

“难不成,指使秦骁的真是那位?”

“说不准。”谢鸿漱口毕,见玉嬛还站在身后,小脸蛋带着点愁容,便抚着她头发微笑道:“这事儿爹会安排,你也别愁了,听话点,让你娘省省心就成。”

玉嬛暗暗撇了撇嘴。

她虽然常偷溜出府,却从没给冯氏添过麻烦。不过这会儿最要紧的,是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晏平,遂抬头问:“爹,咱们去趟客院吧?晏大哥兴许有话跟你说,跟昨天的事有关。”

她陡然提起这人,谢鸿稍觉意外。

他昨日是从衙署去看龙舟赛,之后遇袭回城,到此刻,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官服,也没来得及换,起身往客院去。

……

客院里,梁靖刚用完早饭,见一家三口齐刷刷过来,便朝谢鸿作揖。

谢鸿官居司马,虽是被贬谪,不及先前的长史之职,也算魏州的父母官,便冲他点了点头,道:“听说晏公子昨日出门,半夜方归,有话要跟我说?”

梁靖瞥了玉嬛一眼,她就站在冯氏身边,沐浴着晨光,柔软的眼神里有那么点威胁。

仿佛他不承认昨天做的好事,她便要当众戳破似的。

梁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旋即道:“是,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谢鸿留了冯氏母女在外,进了正屋。

屋门掩上,院里的动静被隔绝在外,梁靖犹不停步,径直走到最隐蔽的里间,才回过身,端端正正地朝谢鸿行礼,道:“先前受伤蒙难,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侄身受尊府照顾,却不肯吐露身世,想必大人心中也有疑虑。昨日外出,半夜归来,并非小侄心存歹意,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