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年轻人又开始吃起来,边吃还边教育他,“你刚来不怪你不知道,咱们头儿可不只是个矿头。秦师爷知道不?他对咱们头儿都是客客气气的。还有那琉都酒楼知道不?”
路朝天点点头。
“那琉都酒楼的掌柜和咱头儿和嫂子,那可是合作伙伴。还有最近那顺风货运知道不?”
“还有那小火制冰厂……”
年轻人简直就是把千默和骞绯月当做了偶像,一直跟路朝天吹嘘着。
他口中的一个又一个的词、地方,他都知道。他最近也是把精力放在了找途途的线索上,便没有多关注。没想到最近琉都谈论得最火的几个话题都是跟他们俩有关。
身边的年轻人还在唠叨不停,路朝天已经陷入了沉思。
“所以啊,我觉得跟着头儿,以后绝对是一片敞亮。现在苦点没事,那以后要是头儿发达了,我再凑上去,那还有我什么事儿啊!你说是不?”年轻人说完还拍了拍路朝天的肩膀,脸上是对未来的一片神往。
路朝天看着年轻人眼睛里的火热,心里沉了沉。这样说起来,现在其实他们已经未必需要他了吧……他突然有些佩服身边的年轻人,看着有些傻里傻气的,但是眼光和想法却是直接有效。
“嗯!”路朝天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站起身拿着酒壶离开。
这一夜,路朝天躺在自己船的甲板上看了一夜的天空。小时候,兄弟俩就这样躺在沙滩上看着天空那么宽,海面那么广。
“阿哥,天真是大啊,比海还大!”
“是啊,海有岸,天可是没有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他借着酒劲落泪的模样,也许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途途被拐走后,我找了很多年。也试图去找那些人贩子,想要从他们手里买回来。我花光了所有的银子,终于从琉都的一个人贩子处了解到,他已经被卖出了琉都。
“再多的消息,我便打听不到了。人贩子之间有条规矩,人一旦卖出,就不可透露消息,否则任谁都想把人找回来,以后他们的生意便没法做了。”
听到这里,骞绯月他们也明白过来,原本弟弟被人贩子拐了,他应该是恨他们的,怎么自己也成了那样的人。
“无奈之下,我自己也做起了人贩子,呵呵呵呵,我就想着有一天老天开眼,让我把我弟弟贩到手了。”
“十六年,我找了十六年,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些线索。”路朝天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咽下后神色也恢复了清明:“千默,我想请你帮忙牵线。因为我查到,途途在五年前被贩到了河西道嘉州。那里已经接近西关外,是布防重镇,要去那里找人必须要有官府的手谕。”
路朝天拿出身上所有的银票放到桌上:“我知道,你现在不会把这些放在眼里。我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只要能拿到手谕,我愿意付出所有我能拿出的东西。”说完他希冀地看着千默,若是他不肯帮他,他只能想办法偷偷潜到嘉州去。只是这样,找途途就更难了。
千默和骞绯月没有去看那些银票上的数字,他们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所想。
路朝天看两人久久没有回应,心也一点点沉下去。自己能拿出来的只有这点他们可能已经看不上的钱,其他已经没有能让他们动容的东西。
“千默!”路朝天头低下来,“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任你差遣。我知道你刚接手硝石岛,正是缺人的时候。那些甘于挖矿的奴隶并不是你想要的!只要你帮我,我带着我的手下,愿意奉你为主。”
说完他单膝跪下:“属下……”
“慢着!”千默站起身,拉起骞绯月往外走,“等你弄清楚了做属下的态度再说。”
毫不留情、不留退路的话,让路朝天皱起了眉。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已经走出屋外的两人,眼底露出挣扎。他不是真心奉千默为主,不过也不全是假意。他若是愿意帮忙拿到手谕,他也愿意帮他做成一两件事。但是他的心思和人都不会留在硝石岛,他要去找途途,他的人和这十几年来建立起来的自己的一小片田地,他也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