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门口退回来,站在舒长尊面前,“舅舅、舅妈,母亲,你们不要为我的事忙碌了,终究是没有缘分,强求不得!纵使许家能给咱们个说法,也回不到六年前,我跟许攸宁的恩恩怨怨,今晚我会亲自了结,大家就不要为我担心了!”
可在舒长尊看来,娘舅大过天,更何况秋仁甫已经去世,舒瑶的事就是他的事,他绝不可能放任不管:“瑶瑶,你放心,大舅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舒长尊还想说些劝慰舒瑶的话,却被舒燕琬接去了话题,“哥哥,瑶瑶说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就先依着她吧!”
舒燕琬说话微微蹙起眉,她若没听错的话,舒瑶刚刚是“今晚”她会亲自了结,这么说,许攸宁今晚要来。
那若是来,可不能再发生昨晚的事。
舒燕琬以女儿为骄傲,不想让许攸宁看彼岸花的笑话。
她站起来,作势就要招呼着刀白莲去忙碌。
却听舒瑶道:“母亲,你跟大舅妈先回家吧!有小贾他们在,忙得过来……”
“怎么能忙得过来呢!”舒燕琬推辞,但随着舒瑶往舞池里这么一指,她明白怎么回事。
平时这个时间,舞池里早该有舞客了,今日却空荡荡的见不得半个人影。
舞厅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嗯,好,我们回家,天渐渐冷了,也该做做厚衣服了!”
在舒燕琬等人离开后不久,许攸宁跟苏瑾便来到了彼岸花。
苏瑾挽着许攸宁的胳膊,依旧是那副让人羡慕的伉俪情深。
可当两人迈步进入舞厅时,当即就被眼前的景象惊着了:舞池里空荡荡的,几个舞女坐在吧台位置,全然看不到一位客人。
苏瑾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紧紧地抓着许攸宁的胳膊,“我们暴露了吗?”
许攸宁快速扫视着整个舞厅,舒轻语一如昨日仇视着他们,小贾在吧台后忙碌着,几位舞女在他们进门时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当发现自己身边有女伴后,都纷纷落寞地收回了眼神。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在正常。
于是他挽着苏瑾迈步往舞厅里走。
却分明感觉到苏瑾的抗拒。
经历了昨天假“飞鹰”的事,她不敢大意。
“放心,一切正常,连霓虹灯都一样亮!”为宽慰苏瑾,许攸宁伸出长长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肩膀,便附在她耳旁低声说道:“这么亮的灯,是藏不住人的!”
许攸宁说话时,滚动的霓虹灯正好把光线投到他们身上,那一刹那,他们便是整个舞厅的角度。
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方思齐从二楼俯视下来,见苏瑾缩在许攸宁臂弯里,脱口骂了句“不要脸!”
舒瑶起身,要去见方思齐。
她回头看向张静姝:“你也一起吧!”
张静姝摇摇头,表示自己先不露面了。
毕竟当年方思齐纵火之所以败露,还是因为自己的多言,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过会我从后门走!”张静姝说出自己的打算,便目送她与舒轻语赶往舞厅。
舒瑶刚到吧台,就意识到,本该热闹起来的舞厅,竟然冷冷清清的,除去方思齐,也就只有一两位老主顾正在雅座里闲聊,没点饮料,也没点舞女。
对于生意的萧条,舒瑶倒是有心理准备,却也没料到会这般冷清。
非但如此,原本应该坐满舞女的房间里,只有几个姿色平庸刚入门的舞女,舞厅里的几个台柱子全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舒瑶问身后的舒轻语。
“能怎么回事,都跑了呗!”舒轻语长叹一声,“这几天接二连三有人闹事,昨晚又是有人被巡捕房带走,嘴上说,害怕莫名其妙被打,其实都去‘红人坊’了!”
在她说话时,那两位老主顾竟然也起身离开了。
小贾赶紧上前婉言想留,但一直跟到舞厅门口,也没把人留住。
如此一来,偌大的舞厅里就只剩下方思齐一个人了。
舒瑶长叹一口气,事情看起来比自己想想的还要糟糕。
她正想着呢,就看到糕点师傅带着小徒弟从后厨走来,他们没穿工作服,手上还拿着行李,舒瑶扫一眼,便知他们要做什么。
舒轻语当下就恼火了,“瞧吧,这对师徒也要去‘红人坊’,当年他们流落街头差点被饿死,还是表妹你把他们救回来的,现如今彼岸华落难了,竟要甩手走人,良心让狗吃了!”
她说着,就要上前阻拦。
舒瑶拽住她,示意她不要动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若真想走,咱们也强留不住,去,给他们结算一下工资!”
舒轻语心里是不痛快,嘟嘟囔囔地又骂了几句,便去给糕点师傅们结清工资了。
舒瑶又扫视一圈舞厅,示意小贾把所有灯都打开。
小贾颇为不解,连个客人都没有,干增加支出,浪费电,但看舒瑶态度坚决,他也没还嘴,顺从地按照舒瑶的吩咐去做。
舒瑶这才缓步走向方思齐。
“看起来生意不是很理想啊!”舒瑶刚一落座,方思齐便直接开口,“都说沪上是大城市,但看‘彼岸花’的状况,竟不如‘丽都’!”
舒瑶道:“世道兵荒马乱,能保存性命已是幸运,也不奢望能大红大紫、大富大贵!彼岸花已经开了五六年,莫说跟丽都想比,就是放眼整个沪上,能比他开得久的也就只有那几家老字号,已算是长寿了!就算最后彻底经营不下去,平心而论,我也该满足了!”
方思齐警醒,心里暗道,舒瑶果真还是舒瑶,说话绵里藏针,瞧瞧,这不声不响中竟把彼岸花跟那些老字号做了比较!
“你还真想得开!难怪那许攸宁娶了旁人你还能坐得住!”方思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