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次,舒瑶试图开口询问许攸宁的状况,可刚说出一个“许”字,刘汉卿便无奈地摇摇头,几次下来,舒瑶也不敢再继续询问了。
她默默等着,等待着有一天,许攸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功夫不负有心人,六个月后,她真的等到了许攸宁的消息。
那又是立秋后不久的一个晚上,舒瑶正在她那间又当办公室,又当更衣室的休息室里累着账目。
她看着这几日舞厅的入账,紧皱着眉头。
因孙国权在美英公共租界那也开设了一家舞厅,这半年来彼岸花的生意日益低迷,舒瑶想过一些拯救办法,皆无能无力,虽然夜晚生意还算红火,却已不能跟最鼎盛时相比。
她不知道彼岸花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确定能不能等到许攸宁回来。
小贾突然推门而入,“经理,刘先生来了,说有事找你!”
在去年姜外义的那场屠杀中,小贾脸被砍了几刀,虽已经痊愈,却还是留下了疤痕,为不给客人带来不悦,他工作时都会戴一顶帽子,而此时,帽子竟不知影踪。
应是在跑来给舒瑶送信时,不知道丢去了。
这足以看见,刘汉卿的事情有多着急。
舒瑶赶紧收拢账目,转身锁进新置办的保险柜里。
“刘先生有告诉你,发生什么事了吗?”舒瑶边往外走,边询问。
小贾跟在舒瑶身后,急声道:“他好像是说谁回来了!”
谁回来了?
舒瑶疾步奔走的步子猛地停下,她的心在骤然间空了那么几拍,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许攸宁回来了!
惊喜!欢快!所有的期盼在刹那间成真,舒瑶飞奔而去。
“刘先生,是他回来了吧!”她握住刘汉卿的手,所有的喜悦写在脸上,明眸对视着刘汉卿的双眼。
刘汉卿看着舒瑶,他明白舒瑶这些年对许攸宁的等待。
只是,现实……
他不敢直视舒瑶,把脸侧到一边,“他是回来了,只是……哎,算了,我还是带你直接去许家吧!”
刘汉卿话到嘴边,终究没勇气说出来。
他转身大步朝彼岸花门口走去。
舒瑶呆愣在原地,刘汉卿的表情让她明白,许攸宁出事了……
在去往许家的路上,舒瑶脑中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她甚至都想好了,不管许攸宁发生什么事,哪怕他已残疾,哪怕他生活不能自理,自己都愿意陪着他。
刘汉卿手握方向盘,他眼梢扫过舒瑶,他明白舒瑶是在担心许攸宁的安危。
可正因为知道她心里想得是什么,刘汉卿心里越是不安,他轻声安慰道:“秋小姐,你不要这么紧张,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舒瑶皱了皱眉,没有那么糟糕,那就是许攸宁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刘先生,您就别磨我的性子了,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就告诉我吧!”
“他其实……”刘汉卿差点就把事实说出口,可最终,吐出这几个字后,剩下的话他咽了下去。
秋盛誉大闹彼岸花后被孙国权枪毙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租界,原本在小院里照顾舒于氏的舒燕琬等人,闻讯也匆匆赶了回来。
此时的舒瑶被维克托扶到了万德咖啡馆。
她正趴在维克托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名女服务员拿着张琪配好的药膏正涂在她的后背上。
因男女有别,维克托跟刘汉卿没有进来,站在门口向舒燕琬跟舒轻语描述着刚刚在彼岸花发生的一切。
舒燕琬用力地按住心口,嘴上不住地说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舒轻语却没那么紧张,在听完整个事情后,她关心地就只有一件事:“姜司令的意思是不是说,从今往后,他手下的人绝对不会来干涉彼岸花的事了!”
刘汉卿点头,“可以这么说!”他说着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明白刘汉卿是希望自己给出肯定答案,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简单思考了一下。
按照姜外义向戴维的承诺,他将跟法国领事交涉把彼岸花交给法国人来管事宜,日后,彼岸花的安保、税务也都由法国领事来接手。
既然能得到切实的好处,法国领事自然不会拒绝。
他于是点头补充道:“的确如此!”
可话刚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女服务员打开。
“出什么事了?”舒燕琬紧张地拉住了她。
“秋小姐要换衣服,我在里面着实不方便!”女服务员解释道。
舒燕琬悬着的心算是放下。
此时,办公室内,传来舒瑶反锁门的声音。
舒轻语不悦嘟囔道:“我说表妹,你把大家都当什么人了,换个衣服至于嘛!”
维克托先生忙开口,表示不介意。
舒轻语不在说话,她胳膊交叉,靠在门板上,给舒瑶守着门。
刘汉卿则往后退到了墙边,他出神地望着被舒瑶反锁的房门,脑子里那个原本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只归法国人管理的彼岸花,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据点。
却说把自己反锁的舒瑶,并未急着换衣服,她忍住身上的疼痛,踉跄着转身直奔文件柜,一边祈祷着许默然不要出任何问题,一边伸手去拉文件柜的门。
没了!
许默然并没有在里面!
这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
人呢?
“瑶瑶,你自己可以吗?开门,我来帮你吧!”舒燕琬想到舒瑶是后背受伤,换衣服定会不方便,她忙敲门,希望来帮女儿。
舒瑶赶紧恢复冷静,她忙道一声:“好!”咬牙忍着疼弯腰仔细检查整张办公室,的确没有许默然的身影。
他消失了?
趁乱安全离开?还是被孙国权抓走了?
舒瑶忐忑不已。
“瑶瑶,开门啊!”舒燕琬的催促声又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