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罡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道:“没觉得啊……你们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受伤了。”
但是看得出来,这几个孩子眼角发白,是失血的征兆。
看来游尸还打算搞个可持续发展,弄来孩子不急着吃,先吸血再说。
李晓晴叹了口气,说道:“哥,我看五叔祖还是有神志的,他不忍心伤害自己家的后代子孙,没准五叔祖也是迫不得已吧,就冲着五叔祖这个慈悲,你到时候一定得手下留情,咱们重新葬了五叔祖。”
“重新葬?”马洪波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也太圣母了吧?重新葬了,他再出来作乱怎么办?”
李晓晴挺生气:“你说谁圣母呢?”
“行了,别吵了。”钟灵秀只好拉架:“五叔祖还没抓到呢,这些事情,抓到了之后再说。”
不对……
长手似乎看出我怎么想的了,就瞅着我:“怎么了?”
我喃喃的说道:“咱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儿。”
长手看着我,露出个“有屁快放”的表情。
我吸了口气,就说道:“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五叔祖身上,根本就没有鳞灰粉的痕迹。”
鳞灰粉为了防盗,那肯定是见什么粘什么,如果李天罡是五叔祖抱走的,那五叔祖身上一定会有鳞灰粉的痕迹。
退一步说,就算碰巧没粘上,那它既然伤了孩子,身上也必定是带着血腥气的。
可五叔祖身上,同样也没有血腥气。
现在看来,五叔祖身上那么干净,只有一个可能。
抱走李天罡他们这帮孩子的,另有其人。
长手一下挑起了眉头来:“另有其人,能是谁?”
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知道呢!
正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瞅,是我爷爷和李国庆那帮人给来了。
我爷爷一进来,就把李天罡给抢在了怀里,连声问道:“天罡,你没事吧?”
接着就给我来了一掌:“你个小王八蛋,拿着我曾孙子探雷,你是活腻歪了?”
钟灵秀连连点头,一副很解气的样子。
李天罡大义凛然的说道:“没事,祖爷爷,我为了李家,什么也不怕。”
这把我爷爷给心疼的,抱住了李天罡就不松手,说一定把小曾孙子保护好了,不让这缺心眼孙子再折腾他。
李家亲戚们也都交口称赞,说李天罡小小年纪就知道舍己为人,很有我爷爷的风范,以后肯定是干大事儿的,可把李天罡说的得意非凡,眼瞅着要上天。
李国庆这会儿过来了,拉了我一把:“孩子们都救出来了,五叔祖呢?”
我只好把事情说了一遍,可把李国庆给吓坏了:“这么说来,没准什么时候,五叔祖就还会再来?不行,我得赶紧通知下去,先把孩子们都给看好了。”
我拉足李国庆:“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不一定是五叔祖,别冤枉了他。”
“啥玩意儿?”李国庆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不是五叔祖,那还能是谁啊?”
“就是啊,”罗明他们在一边听了半天蹭了,也表示不服:“蛟龙张嘴是五叔祖的坟,鞋印子也是五叔祖留下的,我们也明白李教习你不忍心让自己祖宗丢人,可咱们得一码归一码,对事不对人啊!”
我寻思了一下,口说无凭,得先把元凶找到了才是正题。
这事儿既然是从蛟龙出海局里出来的,那原因还是得从这里找,我寻思了一下,就问本家亲戚:“咱们家坟地里五叔祖那墓,这些年动过没有?”
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张了嘴吧?
亲戚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摇头:“不可能有人动过。”
这其实可想而知,因为我们家坟地,是“凤凰单展翅”的排列顺序,辈分从大到小,一丝不乱,祖宗都在后面,小辈都在前面,就算有了新死的人,也不可能跨越这么多祖宗,硬插到了五叔祖那去。
正这个时候,五婶子也过来了,搂着小厉害就是一顿哭,指天指地的骂街,说五叔祖害了他们家小厉害,永世不得超生,不得好死什么的。
五叔祖好歹是大家的先祖,被五婶子这么一骂,个个脸上无光,可又都觉得五叔祖确实祸害了后代,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好面面相觑。
可五婶子骂着骂着,忽然外头一阵巨响,像是掉下来了什么东西,倒是把五婶子给吓了一跳——骂祖宗要遭天打雷劈的,五婶子图嘴上痛快,心里还是发虚的。
我赶紧出去看了看,嗨,原来是一帮鸟不知道从哪儿飞了过来,搞得庙门口都是震翅膀的声音,像是在草棵子里面争抢些什么,我仔细一看,瞧见那些鸟叼着点亮闪闪的东西——珍珠?
李晓晴也看见了,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口袋,这才“哎呀”了一声:“坏了,刚才李天罡丢在了河边的珍珠,我本来给收起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给掉外面,又让鸟给叼走了。”
这些珍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其他亲戚们也全不知道,还议论纷纷,说咱们一个村的人都不定找出几个大珍珠来,怎么就让鸟给翻出来了?
无主的财宝,其实也有一个可能——是从哪个坟里出来的随葬意外暴露出来,让鸟给发现了。
一说意外暴露,大家当然想到了破了窟窿的五叔祖坟,可三叔公连连摇头,说不可能是五叔祖那出来的。
五叔祖走的时候,正赶上灾荒年,人人饭都吃不上,有点值钱的玩意儿,早拿去换粮食了。
而且五叔祖那人又特别慈悲,还喜欢小孩儿,真有点好东西,早就分给后辈了——三叔公自己,都拿过五叔祖的一个翡翠核桃,五叔祖明明白白的说过,金银财宝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看着没意思,不可能拿来随葬。
而且……珍珠还真不是一般的金银珠宝,珍珠层是会氧化的,时间长了会风化或者褪色,所以有句话叫“人老珠黄”,就是说人跟珍珠一样,是有“青春期”的,过去了就不值钱了。
可那珍珠还水润亮堂,绝不可能在土里待过百十来年。
众人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我眼尖,却发现五婶子一听“珍珠”俩字,脸色倒是微微一变,街都顾不上骂了,手一紧,带着小厉害就要走。
我立马拦住了五婶子,问道:“关于珍珠和坟地的事情,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五婶子当时就打了个激灵,显然是心虚了。
李天罡身上,被我撒了鳞灰粉。
鳞灰粉是上次李天罡图好玩儿从鬼市上买回来的,这东西据说是用龙鳞烧出来的,撒身上,走哪儿就掉到哪儿,顺着鳞灰粉,不管东西丢哪儿了,都能随着粉末追回来。
这会儿仔细一瞅,没错,确实又一道非常浅淡的痕迹,顺着西边去了。
我连忙跟着这个痕迹就追了过去。
钟灵秀本来急的要暴揍我,一看我竟然还留了心眼儿,顿时有了希望,立马跟着我就过来了:“告诉你,找到李天罡,他没事儿倒好,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毕竟那也是我的儿子,我能让他真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儿?也太信不过我了。
长手他们一帮大部队都担心李天罡,全跟在了后面,浩浩荡荡的。
阴河附近没人敢来,杂草很盛,冬天了也十分难走,跟了半天,才发现鳞灰粉一直延伸到了附近那个小破庙里。
这个小破庙貌似也是个城隍庙,门口还塑着黑白无常的像,不过很久没人打理了,之前村里一个疯子老住在那,那疯子还是我们本家亲戚,她只有一只眼睛,都管她叫翠姑,可后来翠姑不知道去哪儿了,小破庙就彻底断了人气。
逼近了小庙,我就觉出了一股子尸气。
这股子尸气一闻就特别浓烈,压人。
能修到了这个等级的尸体,绝对不好对付。
钟灵秀一下就紧张起来了——平时我们对行尸单打独斗不在话下,可自己孩子在人家手上,受的限制就太大了。她抓着我,就让我快想办法,把李天罡给救出来。
以前她是对天师府杀伐决断,现在专门对我杀伐决断。
我看向了马洪波:“你觉出什么来没有?”
马洪波皱起眉头鼻子,一阵乱闻,接着一下就精神了起来:“李教习,不好,这特么的是游尸!”
卧槽,游尸?难怪呢!
李晓晴听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儿,立马就问道:“哥,什么是游尸?”
行尸其实分两种,一种是僵尸,也就是我们之间接触过的不腐行尸。
僵尸就是像是什么紫僵毛僵,还有我们认识的飞殭,特点是这些尸身血肉俱全,保持不腐,面貌如同活人,飞殭混进活人里都没人看出来。
而另一种,就是已经没了血肉的骷髅骨骸了。
骷髅也分三种,不化骨,伏尸,还有游尸。
所谓的不化骨,是说人在生前,某个身体部位有过特殊经历,比如剑士杀过人的手,这些部位在他死了之后不会腐化,不化的部位就叫做不化骨,不化骨得了日月精气就会作祟。
而伏尸,就是千年不朽的骨骸,全身都是不化骨,一开始不能移动,久了之后得日月精华就会逐渐化为游尸。
游尸,就跟行尸一样,有了意识,能动能飞,如果游尸得了精血,就会化为飞行夜叉。
飞行夜叉神通广大,其中代表就是西游记里面的白骨精。
如果真的到了飞行夜叉的程度,那也就跟飞殭一个本事,很难对付了。
李晓晴听了这些科普,脸都给白了:“难道现在,五叔祖成了游尸,所以需要本家孩子的精血,去往飞行夜叉发展?”
马洪波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那就难怪了……”罗明一拍大腿:“在蛟龙张嘴的地方吃了那么多的阴气,不闹点变化才奇怪呢!”
不过有点奇怪——昨天五叔祖出现在了窗户下面的时候,我怎么没觉出这么厉害的尸气来?
一夕之间尸气就这么重了——难道,真是五叔祖开始吃孩子精血了?
不行,事不宜迟,非得把五叔祖给抓到不可。
马洪波他们都挺跃跃欲试的,问我打算怎么抓。
我一寻思,这里人这么多,贸然一窝蜂的进去,反倒是麻烦,不如我先进去探探情况,让他们现在外面等着我。
我好歹也是天阶了,这些年遇上的事情无数,游尸虽然棘手,可还不至于成为我的对手。
长手他们深以为然。答应在外面等着我,钟灵秀想跟我一起进去,也让我给拦下了。
平时钟灵秀是很冷静的,可一跟孩子沾边就特别冲动,这么一进去万一出点什么幺蛾子就完了。
钟灵秀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抓着我威胁了半天,大意是老生常谈,就是李天罡出点什么事儿,肯定让我付出代价之类的。
要不是情势危急,她可能且得骂我个一天半天的。
我受完了教,奔着小庙就进去了。
小庙的门挺长时间没人用过,一推嘎吱嘎吱作响,进去了之后,铺面一股子灰尘味儿。
面前是蜘蛛网,里面都是灰,我进去之前先看了一眼,这一看就看出来了。
那一地的灰尘上面,赫然也有一对孤零零的脚印子。
五叔祖就在里面。
我敛了气息,慢慢的走了进去。
小庙里不知道有过什么特处理,特别的遮光,我这么一进去,跟进了另一个次元似得,就算现在是白天,里面也是黑洞洞的。
鳞灰粉蔓延到了供桌上——而供桌已经歪在了地上,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李天罡果然来过这里。
我刚要过去,忽然就听见身后“啪嗒”响了一声。
脚步声?
我回过头,就看见暗影幢幢的角落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动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没错,是尸气,特别浓的尸气。
我奔着那个东西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