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谭东倒是还好,你一提起了谭东来,那就不怎么好了——谭东对我干的事儿,从小到大,哪一件是人事儿?
“我这不是,也没法子吗?这小东子死了,我嫂子那个脾气你知道,逮住蛤蟆攥出尿,她一个寡妇来求我,我能咋整呢?不帮她,我对不起死去的哥!对,我挖你们家祖坟是不对,你今天来找我撒气,应当应分!”说着,他爬起来,就指着那个大楼:“你要报仇,悉听尊便,放火淹水,我一概从你,报应,这都是我的报应……”
“哎,这话怎么说的?”大金链子可算听明白了,立马来抓谭老八:’我让你给我寻公道,你……你怎么反倒是把我给推出来了?怎么,感情这是你的对头,寻摸到我这里来了?我招谁惹谁了?’
“你个死老娘们懂个屁!”谭老八推开了大金链子:“这是我仇家,下手太他妈的有劲道了,今天就是奔着我来的,你是要我还是要这个楼?”
没成想,大金链子甩开了谭老八,立马说道:“小爷们,你们闹半天是为着谭老八,不是为着我啊?那你对谭老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房子是我的,可别把我拉下水!”
罗晓梅当时就低声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不是夫妻!”大金链子连忙澄清:“我男人早死了,我跟他就是搞搞破鞋,没到领结婚证的时候呢!”
我就知道——谭老八他妈早就死了,那个喂猫的老太太,跟谭老八可没关系,她跟谭老八的关系,是寡妇再嫁,光明正大。
谭老八一听也火了:“你个虎老娘们——敢情我还比不上个破房?”
“破房养着我,比跟你亲多了!”
我也没想到,这包蜻蜓屎砸的,还把老相识给砸出来了,再一想,我就把谭老八给拉回来了:“你先跟我说说,那天你带着人上村里围追堵截,后来怎么样了?”
李国庆他们肯定没少吃亏。
谭老八一听这话,倒是给愣了:“你不知道啊?”
我哪儿知道,我上了董集,往家里打电话也没联系上,一直还挺担心的呢!
听着谭老八的意思,我的心里不禁提了起来:“怎么着,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家出事儿了?”
何止是认识,还是乡亲呢!
这是谭东他叔叔,谭老八。
当初谭东往海棠姐的棺材板上撒尿,死在了阴河边上,谭东他娘非得让我给谭东当孝子,扛幡磕头,后来谭东诈尸,把他们吓跑了,礼也没成,谭东他妈咽不下这口气,就找了谭老八来助阵,把我们李家的祖坟给刨了,还上阴河边上堵我,说要让我给谭东偿命。
当时还有很多怪里怪气的东西来追海棠姐和我,算是两头夹击,李国庆他们为了护着我,都在村里给我挡枪口,我才上了狐狸眼开的大巴车,进了董集。
要不是谭家,花娘的阵法可能还不会破,也许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虽然都是冥冥之中,自由天定,可他们推波助澜,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谭老八胳膊上花里胡哨,左青龙右白虎,剃着个寸头,一身黝黑的腱子肉油亮亮直泛光,据说年轻的时候仗着两把钢刀砍了十好几个人,我们村的人除了我爷爷都老实巴交,没有不怕他的,老太太们常拿他名号吓唬小孩儿,说你再哭,再哭谭老八来了!
小孩儿哭都不敢出声。
他感觉我们村已经不足以让他施展拳脚,就傲然进了城,后来在城里拳打地头蛇,脚踢扛把子,还蹲了两年班房,出来之后就成了个黑道大哥,手底下的小弟跟早市上的鱼虾一样多。
这会儿,他身后也跟着几个二流子,又是染黄毛的又是戴耳钉的,雄赳赳气昂昂就站了过来:“嫂子,谁欺负你了?卧槽好臭。”
说着伸胳膊撸腿子,要跳出来在大哥面前显显本事。
可这算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下就被谭老八给撸到了后头去了,谭老八一双王八眼死死的盯着我,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咆哮声:“嗥!早先找不着你,你倒是有胆子上我们家来闹事,行,今天就给你个痛快的,让你给老子大侄子偿命!”
马洪波见状,寻摸着是敌非友,赶紧就来我前面挡着,我一把将马洪波给拨开了。
我们这一行,不能恃强凌弱,这也是有损功德的,今天既然是专门来干缺德事儿的,那就干个痛快好了。
于是我迎上去,眼瞅着他一个拳头奔着我鼻梁子打下来,我左手一抓他手腕子,右手卡在他腋下,直接就把他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简单利落,但是速度快,眼睛慢一点的,都看不清楚我是怎么出的手。
谭老八本来意气风发要亲手揍我,可没成想天地风云变色,自己就栽了一个倒仰,完全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