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丑女”,还真不是天生就长那么个模样的。
她的容貌跟身材相得益彰,是本地一枝花。
以前的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丑女”就是这样的情况,当初她算是美名远播,十里八村都知道她这一朵花,说媒的把门槛都给踏破了。
后来,父母万里挑一,把她说给了本地一个书香世家。
他们家里觉着,跟着知书达理的人家不受屈,而且有个希望,不知道啥时候,要是封个诰命夫人之类的,祖坟都跟着冒青烟,比跟什么地主老财强得多——那些暴发户眼界不高,怕闺女吃亏。
那个郎君她在绣楼上偷偷看过,确实一表人才——一条街没那么白净俊秀的小哥,她很乐意。
可惜,她命不怎么好,还没过门,夫家有个做官的亲戚犯了大事儿,她的夫家就被牵连了,整的家破人亡,她那儒雅的,经常吃斋念佛的公爹被当堂问斩。
她那未婚夫也被带走去审,下落不明,偌大的夫家树倒猢狲散,就剩下了一个病重的婆婆。
按理说夫家都这样了,婚事也就算是告吹了——没过门就死了夫家的,这叫望门寡。
虽说望门寡说出去不好听,但也比真的当寡妇强点吧?
可问题就是那个未婚夫到底死了没死,谁也说不好,他娘家也劝她,罢了罢了,西街李财主家二儿子不错,能写会算,东街马大公子也挺好,家里好几百亩地,都知道她这个名声,不嫌弃她克了夫家,乐意娶她。
但谁劝她也不听,她给未婚夫招过魂,没招来,说明未婚夫还在人间,早晚能回来的。
她还搬出大道理,女子守节,要守个三从四德,既然跟夫婿有婚约,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哪怕不回来,她就立为他给自己守出一个贞节牌坊来。
家里无奈,眼看着她恪守当年的女德,硬是到了婆婆家去,提前伺候上婆婆了。
她纺纱做女红,从鸡叫做到鬼叫,就为了熬出点工钱,给婆婆买药,夏天冒着酷暑种田,冬天忍着严寒浆洗衣服,就为了支撑着婆婆活下去,等着那没拜堂的丈夫回来。
看见她的,没有不夸的,可也没有不叹气的。
她的悲剧,就是这么开始的。
本地人谁不知道她漂亮,而且,守的是活寡?
不少男人打起了关于她的坏主意。
有的男人有钱,说是求她浆洗衣服,却在衣服里塞点钱——她要是收了,不就能占便宜了吗?还有的男人长相出色,就出言挑逗,自荐枕席。
可她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就算过的再苦,家里等米下锅,活计没人帮忙,也一个都不回应,从来不贪人家东西。
逼得急了,她就大声喊叫,要折腾着报官。
俗话说两大缺德事儿,就是挖绝户坟,踹寡妇门,这是恃强凌弱,挑着软柿子捏,那会儿的风气,欺负寡妇,大家都要咒你断子绝孙的。
大多数人一看她是真的坚贞,也就不敢侵犯了,反倒是还有点佩服她——知道她是真的正经女人,部位金钱或者其他诱惑所动,怪羡慕她那个下落不明的未婚夫。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有这么一个人,他不要脸。
那几个同伴也都知道丢魂的厉害,瞅着色胆包天那个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都过来求我想想法子,救他一命。
事儿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当然不可能丢开不管,我摸了摸脖子,除了血之外,还摸到了一点黑乎乎的东西。
把那黑乎乎的东西在手里捻开了,我又闻到了那树木的香气。
是小曲葉柳的树皮屑——说明刚才勒我的,是柳枝。
哪个要杀人的会用柳枝?就地取材,还是……
我看向了那个风水树。
色胆包天那人的魂,肯定也跟这树有关,要找,就得从这树这里找。
这会儿风水树周围的杂草都烧的差不多了,树根底下光秃秃的。
也不知道“丑女”现在怎么样了,既然她的尸体在这附近,这风水树必定有空的地方。
我先看了看树根下面,树根下面很稳固,没什么空隙。
钟灵秀拉了我一下,就往树冠上指:“你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上一看,就看到了不少的树蜂。
这树蜂算是一种害虫,专吃木头的心,有树蜂的地方,这个木头必定有洞。
我瞬间就想起来了大金花以前栖息着的“阿公”风水树来了,那个风水树也被大金花掏空了,方便自己出来进去,我心里有底,就让钟灵秀在底下等着我,我上去看看。
爬到了树冠上,往下一看,果不其然,这个树跟“阿公”一样,也是中空的。
难道风水树都这样?没准这样好吃香火。
我顺着树洞就下去了。
树里面非常的香——都是小曲叶柳的香气,跟“丑女”身上一模一样。
我自从上次在左一行那被一次性打火机烫了之后,就长了记性,斥巨资买了个防风打火机,不烧手,就是看着土点。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洋派人,无所谓了。
打火机的光一亮,我就看见了盘根错杂的树根,和一个巨大的黑洞——别说,底下还挺宽阔,活脱脱跟墓穴地宫似得,看样子,好像一直通到了对面小院底下。
小曲叶柳的根,也一直长到了那个院子下面,跟一双大手,托着那个小院一样。
树根是要向上生长的,但被屋压制住,因此屋里住的人,很难出头,运气不佳。
现在得找找那个色胆包天货的魂,我就从怀里拿出了个招魂幡。
这种招魂幡跟死人的时候孝子贤孙扛的不一样,起的是个“指引”的作用——这个小幡冲着哪里飘,哪里就有死人,等于是寻找邪物的指南针。
这会儿那个小幡指向了西边,我就一路奔着西边走。
没走多长时间,打火机的光一闪,我就看见一个漆黑漆黑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