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看在眼里,急道:“老堂主说了,太子能重新信任我们离家,是光扬长风药局的好机会。要是能治好太子的病,那咱们就都能沾上二小姐的光了。”
这话点醒了老太太。
如钱管家所说,这是离家稳住局面的一个机会。
能治好太子的病,长风药局定然会枯木抽枝,重得生机。
再说了,周太医是奉命行事,倘若离盏继续寻死觅活,周老太医得不到药也绝不可能空手回去,必然会他打听出个所以然来,才好到宫里交差。
要是周太医知道离盏在家里寻了短见,又将此事告诉了太子殿下,那离家的境况会变成什么样子,便不是他们能预料得到的了。
老太太浑浊的眸子一聚,此事只能办好,不能办砸!
她顿时打起了精神,嘴唇绷成细细的两条线,“堂主说得极是,周老太医你可有好好接待?”
“现下前堂乱做一团,已经被周太医看在眼里。奴才只好把周老太医引到隔间坐着,可人家等得急,让离二小姐快些。”钱管家说完这话没等到床幔里的人吱声,忍不住问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禁了声。
她无脸把逼得离盏上吊的事情再说一回,握着离盏的手愈发的紧,她回头用征求的口吻在离盏面前低三下四地道:“盏儿,你能起身给太子配药水不?”
“老太太,人家不紧要拿药水,还要见二小姐本人。”钱管家提醒道。
“一定要见本人么?”
“是的,周太医似乎还想当面给离二小姐道个歉,另外还要再问问这药水的问题。”
……
人群里又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连人家高高在上太医院院判都要亲自来给离盏道歉,这家里的人却没一个对离盏说安慰话的。
到头来,亲人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老太太真真是无脸见人,连斥一顿下人的勇气都没有,索性就当没听见人群里的窃窃私语,转头掀开窗幔,对着离盏请求道:“我的好盏儿,祖母知道你心里苦,但周老太医是奉太子的命令来拿药水,你不能违抗太子的旨意啊……”
离盏别过头,默默不语。
在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前,你们求什么都没有用。
要急一起急,看谁先绷不住。
老太太见她不语,愈发着急:“盏儿,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切不可意气用事。现下正是离家渡难关的时候,你就当是再帮一帮离家,离家往后会加倍补偿你的……”
老太太连忙柔声安慰,“祖母知道你从小吃了不少苦,是这家里最懂事的一个,此事的确是离筱筱对不住你……”
“筱筱姐姐辱了离家门楣,差点害我冤死,却能得你们这般怜惜。而我……忍气吞声,周顾里外,筱筱姐姐死的时候,我还想替她一起受罪呢……然而你们有谁记得过我的好,有谁疼惜过我的遭遇?懂事?我要懂事何用?!我再也不想懂事了,你们走罢,想走就都走罢,都走罢,等你们走了我便好自我了断了,再也别来救我……”
巧儿扑在离盏身上:“小姐,你要是走了,奴才也随你一起去算了……”
这话听来真是绝望至极。
众人看者伤心,闻者落泪,直觉得平日里清清冷冷的这只小狐狸精,原来过得这般辛苦。
人有贵贱之分。
主人和奴仆,嫡女和庶女。
这里头隔了一层,是穷是苦,是尊是悲,立刻就见了分晓。
苦命人自然是向着苦命人的,奴仆们这下是想赶不走,无声无息的围紧了些。
老太太两眼睁了睁,眼看着这场面就要把控不住了。
她没想到,一向进退有度的离盏,竟然会屡越雷池,以死相逼!
她还想三言两语把她给哄过去,不料却这样难对付。
老太太真怕她是一心寻死,她若死了,离筱筱背负的骂名就越多。再者,在东宫的时候,他们也见识过了,祁王真真是在意她的。
现下想想祁王挑烂离筱筱心脏,朝离盏回头一笑的样子,老太太想想都觉得汗毛竖起。
若是离盏继续这样闹下去,叫祁王府知道了,那离家岂不四面楚歌?
老太太强打起精神,微微颤颤的抬手,离晨会意扶住她,她缓缓走到床前。
巧儿让了一步,老太太靠近了些,嬷嬷去端来凳子,让老太太坐着。
老太太蠕动着灰白色的嘴唇,把手探进帘子里紧紧握住了离盏的手。
“好盏儿,祖母怎么不怜惜你……昨日是你受苦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祖母和你爹没能顾上你,是我们的疏忽,祖母和你爹往后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好孩子,来日方长,你才多大点年岁,我们一家人今后好好过。”
“祖母……我曾经也多想与你们做一家人。可老堂主逼着我在那封父女关系断绝书的盖手印的时候,我就已经死心了。我拿你们当一家人,他拿我当一家人了吗?”
下人堆里一时炸开了锅。
“还有这种事!”
“这不是明摆要赶二小姐走嘛……”
“真是可怜……是我,我也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