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顾越泽又曾嫌她字无笔锋,她又刻意练过一些,字里就多出些棱角来。
离盏写完,淡看着一张完全不同的笔迹,似乎像是另外一人所写一般,心中颇为讶异。
她默诵了一遍,确定没有缺字少字,才把信晾干叠好,收进一个简陋的竹封筒里交给淼淼。
“你速去。但千万别为了贪那一两碎银子,就自己亲自去送,一定找个跑腿的知道么?”
离盏想起祁王的脾性,狠起来善恶不分,怕是连个小孩也不会放过。
她很怕淼淼被祁王府的人逮住,非要她只身去换人,那就糟糕了。
淼淼十分乖的点了点头,把竹封筒装进麻布小腰包里:“徒儿谨记,师父放心,我速去速回。”
“好。”
淼淼刺溜刺溜的跑了出去,离盏转头对巧儿嘱咐。
“巧儿,你帮我去趟北院,找下云姨娘。就说我在长风药局无依无靠,老太太找道长做法的事情又有些棘手,你让她帮我再打听打听风声,一有什么消息就赶紧派人来送个信。”
“好”
“小心些,离尺也在北院,莫要被他瞧见了。倘若见不到云姨娘,跟俊生的乳娘说也行,或者她的贴身丫鬟也可。”
“是,奴婢这就去。”
离盏在小兰院独坐了下来,平日这时候,她都要小憩一番,现下无人同她说话,她两眼皮子就支不住的开始打架。
明明现在处境艰难,她还是忍不住的犯困,倒不是说她心有多宽,只是连连死里逃生,她被折腾得身心俱疲,就是没力气了。
瞳仁里,日影越来越斜,也越来越暗,离盏一个点头磕在膝盖上,差点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她猛然清醒,扶住案几后,背上冒了一阵冷汗,她用手遮眼抬眼看看光色,日头已经开始往山峰上落了。
“巧儿?”离盏四下张望一通。“淼淼?”
无人回应,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她忙趿拉了鞋子,在院子里里里外外找了一通,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不该啊,淼淼不过是找个跑腿的而已,路程又不远,怎么到现在都没回?
巧儿也是,送句话就回来应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怎么也没个影呢?
“多谢周太医提点!”
“离堂主客气,全然不过是周某一点愚见罢了。唉对了,怎不见离盏?老夫要听她亲口承认,才好回东宫复命。”
离尺喉咙一哽,失了声。
他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盘算。
此事没个定论前,千万不能让她跟周太医见面。她花花名堂多,此罪又是砍脑袋的大罪,叫她知道了,一定会想尽办法的逃避。
到时候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她反正横竖一死,随便怎么闹腾也落不着亏,长风药局却有可能被她害惨。
还是让周太医回东宫复了命,让此事尘埃落定没了狡辩的机会,然后再想办法逼她进宫请罪为好。
离尺打定主意,目光定然道:“周大人,太子殿下的手伤耽误不得,既然我二人都已验过这瓶药水,那断然是冤枉不了她的。周太医还是赶紧进宫回禀,把方子快些换过来为好。倘若要让小女亲口承认,怕是要延误不少时间。离盏她在乡下长大,缺乏管束和教养,平日做错了事便迟迟不肯认,要她以实相告,我还得花些工夫说道理给她听。”
周太医蹙眉,总觉得这样做不合规矩。
但如离尺所说,现下太子的手伤片刻都耽误不得,他就算自己不怕被牵累,也不能不顾太医院别的大夫的前程。
再说了,离尺是离盏的亲生父亲,做父亲的凡事都会为儿女考虑,他总不能害了自己女儿吧?
既然他亲自验看了药水,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想必到了东宫审问起来,也是无可争议了。
想到这里,周太医的心稍安。
“好,既然离堂主你这么说了,老夫还是即刻回禀得好,免得耽误了太子的病情,于离盏也是不利。”
“是是是……”离尺连连点头。
“唉……只是你那小女,老夫也曾见过两回,医术上底子十分扎实,又是个很机灵的姑娘家,怎……怎么犯这种糊涂呢?”
周太医左右还是想不通。但这问题放在离尺眼里,已经无足轻重。
他只知道离盏水性杨花,很爱在男人面前出风头,对太子生出了非分之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然当初在东宫采选,她又怎会不顾所有人反对,非要和白采宣一起跳那只双云巧臂舞呢?
离尺只是应付的笑:“唉,你别瞧她生得讨喜,性子其实怪得很。”
周太医听后,无奈的摇摇头。离盏在医术上面的见地另辟蹊径,独一无二,他对离盏还是十分赏识的,结果这丫头还没能功成名就,就自毁了前程,周太医心中很是叹惋。
“老堂主,那老夫就先回宫复命了。你要趁着太子还未下令捉拿她,赶紧劝离盏进宫去认罪。自己请罪是一回事,被东宫的人押着去服罪又是一回事。”
“是,我一定会好好跟她说明白,劳烦周太医跑这一趟了。”
两人再客气了几句,各自挥别。
钱管家见人走了,后脚跟进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