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想,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来得及跟本王说的。”
……
说什么说?一个是大夫,一个是病人,这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关系还用得着事事同他交代吗?
他又不是她的谁。
离盏心里怨声载道,可顾扶威的目光却逼着她不得不努力去想。
也是,她二人虽不是朋友,更谈不上什么情谊,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确实过从甚密,搅和在一起的事情太多太多。
随便捡几样,都是能让彼此身陷囫囵,万劫不复的大罪。
要是她二人谁有心思要耍点什么花样,玉石俱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在顾扶威眼里,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出了什么事,吃大亏的肯定是他。
离盏不由联想起他那些见不得人的雷霆手段,这样狠厉的一个人,一旦真的起了疑心,你同他说不清楚就十分麻烦了。
离盏吞了口唾沫,仔细想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对长音太过上心似乎曾令他不满,但当时他也没多说什么,且他看起来是个成大事的人,应当不会做出过后反悔的事来。
如此一想,那过去的事便都不是实了,难不成,他是气她近来对柳家示好?
他刚来京城,能与柳家有什么恩怨干系吗?怕是没有。
难道是钱氏的案子?
离盏左思右想,也只有钱氏的事情,能有让他生气的理由。
以前,是他力压白家,把钱氏抵进了牢里,这才保住了她的清白名誉。现而今她却背着他,去同柳家说情,反要帮钱氏开脱。
这算不算先前一套,事后一套,变着法的打了他的脸?
他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算是有可能吧。
离盏一脸无辜地试探道:“王爷,您是不是怨盏儿瞒着你跟柳家交好?”
顾扶威一个疑惑的眼光抛了过来。“什么?”
啊!原来他不是为这个啊,早知就不说了,现下自己暴露,无疑是罪加一等。
“噢,没什么,没什么。”
“说。”
“噢,近来柳家公子来找我看病,一时走得近些罢了。王爷非要让我想有什么事情相瞒,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便随口问了一句。”
离盏绝口不提钱氏的事情,自以为能糊弄过去,谁想,顾扶威的目光变得比方才还犀利:“柳家公子与你走得近?”
离盏挪着步子,东张西望的走过去。
西琳走在她前头,朝着顾扶威双手奉上了一只箭。
顾扶威接过,细细赏着箭翼上刷成红色的羽毛。
“私吞军资是重罪,上下羽翎都不对等的箭,战场上能射得中谁?”
“殿下,这三万弓箭是张将军账下的军师囤购的。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顾扶威思而不语,转眸瞧了离盏一眼,见她木讷的站着,不由朝她使了个眼神,让她站近些。
本就阴沉的嗓音透过枝枝蔓蔓,穿到她耳廓里,令人捉摸不透。
“盏儿今日离那么远做什么?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怕了本王?”
同是平日里邪魅的眼神,离盏却不由摸了摸发后发凉的脖子,无端觉得他今日的目光有些瘆人。
她不得以向前挪了两步,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心想,不管长音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他麾下的人趁他不在西域,敢在军费上偷刮油水,这就足以让人非常恼怒了。
上辈子,她父亲便极其厌恶打军资主意的人,上了战场,兵器盔甲都是保命的玩意儿,谁在这里面作假,比杀人放火还要阴毒。
一战落败,溃之千里,丢掉的不仅是将士们的性命,更是黎民百姓,江河城池。
虽然顾扶威面上不显,但心里一定是恼火至极,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
“王爷。”她谨慎的打过招呼,顾扶威就着院中的石凳子坐了下来,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坐。”
离盏也乖乖坐下。
顾扶威把玩着手里的箭,突然抬眸瞧了她一眼:“盏儿,你觉得这种私瞒欺上,又自己以为能瞒天过海的人,该怎么处置才最妥当?”
这人气成这样了吗?竟还要在一个小女子面前找点慰藉。
离盏只好顺着他说:“我一医女,不懂行军打仗。但在兵器上抹油水实在太胆大了些,好在军中有律法,王爷若不按律法严惩不贷?”
顾扶威回头问道:“西琳,按律法,这三万的箭该怎么算?”
一只箭大约十文钱,三万箭那大概就是三千两银子。倘若吞多少银子,便能吐多少银子出来,这个数目大概会被发配到边疆,永远贬作奴籍。
离盏心中如此算道。
“回王爷,倘若能交还偷刮的军资,或许能远发寒地,或者做前线死士。”
一种是苟延残喘,一种是以死正名,这得看顾扶威的喜好。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西琳上前一边替他二人斟茶,一边问道。
“查。兵器入库总要有人审查,收验。让左林去办,涉及者,一并……”说到此处,顾扶威不禁勾起一丝儿笑来,把箭递还给西琳,“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一人一箭,叫他们吞下去。”
吞…吞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