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抱歉的做了礼:“恕在下愚钝,以前说话直来直去的时候,白小姐骂我没有教养,如今刻意含蓄了几分,白小姐又说我阴阳怪气。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当着大家的面儿白小姐您倒是给句准话,我以后该如何言语才能合你心意?”
人群里爆发出哄笑声,笑白采宣吃瘪得同时,纷纷对着离盏竖起大拇指。离家这个庶女,真有俩下子,遇权贵而不畏权贵,嘴真跟弯刀似的,以为伤不了人的时候,刀尖绕了个方向就往人心窝子里戳。
难怪最近议论鬼医的人越来越多,今日得见,真是妙人一个啊!
老太太直觉得这孙女儿给她长了脸面,连忙上前把离盏护到跟前:“好盏儿,你这上午都到哪里去了?”
离晨和离筱筱见着她得宠,眼锋瞬时在她身上划了好几下。
离盏乖顺地道偎在老太太身边道:“祖母别担心,早上有人请盏儿出诊,盏儿便出门了一趟。”
老太太和离尺眼里划一丝惊色。
白存孝死在长风药局,钱氏又入了狱,长风药局的声明随之受损,这才重新开店不久,来请诊的百姓少之又少,连挂名十年的大夫也才收到寥寥两笔诊金,她初出茅庐,竟有人请她出诊了?
老太太欣慰的拍了拍离盏的手背:“盏儿真是有本事,年纪轻轻,便小有声明了。”
白采宣在一旁默默看着,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在口中。未免离盏太过得意,她连忙将唤刘统领道:“大人,这已经午时了。逆贼的尸首已经丢了整整一天了,您搜查的时候能否卖力点?”
刘统领忙不迭点头,随即对下属吩咐道:“长风药局这么大,像你们这么温柔的找,要找到什么时候,赶快的,一个个麻利点!”
“是!”
说罢,里头砰砰锵锵的得鼓噪起来,整个药局都在砸锅卖铁似的,连地砖都不停得颤。
离家人看得那叫一个着急和心痛,可谁叫刘统领是白家的人,民与官怎么能作对。
老太太垂着胸口,气不顺得呜咽起来:“唉……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啊!”
离尺也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什么,他已经看出刘统领和白采宣关系匪浅,多说多错,要是惹得白采宣不快,砸坏的东西更多。
他看着一地狼藉,又幽幽把目光转到离盏身上。
那张完美无瑕的面颊没有半分波澜,她看着药局被毁得七零八落,却自始至终跟个局外人一样,甚至嘴角还掖着一丝阴测测的笑意。
他不由的怀疑,离盏多半是故意惹白采宣动怒的。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他以后怎么收拾她!离尺心头暗骂道。
钱氏因着白存孝的死入狱,离家一家人都不待见白采宣。可没办法,长风药局是做生意的,又没举着牌子不准她进来,这么多路人围观着,难道还能直接轰她出去?
这断断是行不通的。
白采宣后头跟着一打仆人,阵仗颇大的牵了裙子进来。几日不见,白采宣已不用带面纱遮面,且面颊比以前似乎更白皙了些。她脸上的伤竟好得这般快吗?
离盏换了角度仔细一睇,才瞧见她脸上抹着一层厚厚的脂粉,只是那脂粉应当是上乘货色,用起来极其自然,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想来,她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要是治法不当,会永久留疤也说不一定。
白采宣朝堂中环视了一遭,抬袖掩着鼻子,轻轻扇去空气中的药屑,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
“你们离家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行医就了不得么?从医之人,就断不会做出越矩之事了?”
闻言,离家人都气得不行。尤其是老太太,当众被一个小辈这么教训,老脸真是没地儿可搁。
离筱筱隐着秀拳挣了挣,若照着她以往的脾气,八成真要同白采宣对骂起来。可昨儿个被离盏施计摆了一道,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现下再愤怒也不敢乱来了。
离晨怕离筱筱冲动,伸手拉了拉她,自己走到白采宣面前:“白小姐,妙人任心,悬壶济世,这都是百姓给咱们行医者的称赞,倘若到了白小姐嘴里便成了一文不值,那晨儿也无话可说。”
白采宣凤眼一眯,笑道:“真如你说得这么高尚么?可本小姐记着,你们离府以前包庇的杀人犯钱氏,不就在衙门里关着吗?”
离家人身子同时一僵,钱氏入狱乃离家之耻,被人戳中要害,硬生生气得脖子一僵,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那巡防营的头头谄媚上前,躬腰曲背的上前跟白采宣打招呼,如此一来,离家人的脸面就更挂不住了。
巡防营的人丝毫不给长风药局面子,见到白采宣却跟见着皇帝似的奴颜婢膝。
离盏在远远看着,心中冷冷一笑,旁人不知道,可她算是看清楚了,原来巡防营的人是借着差使故意找茬。
白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如果她没记错,巡防营的刘统领就是白照芹一手提拔上来的,早十年前,刘统领还只是个小小的泗水亭长,远在京外乡下喝着西北风。攀上了百照芹的关系,才得了巡防营这等美差。
既是白照芹手下的人,白采宣还不是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况且刚刚搜查到长风药局,白采宣就正好路过,这也太巧了。
明显白采宣就是有意来砸场子的。
刘统领笑着上前,眉眼都要挤到一块去了:“白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白采宣对着离尺微微一笑:“听说老堂主昨夜里喜得贵‘女’,本小姐前来恭贺恭贺。”
原本不知情的人群忽然议论纷纷,一个个指着离尺的脊梁骨戳。
“哎哟,又是个女儿啊?前几天不刚从乡下接回一个庶女吗,这怎么又生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