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快步上前,不顾她意径直将花窗合上,回头间,一张小脸已满是哀怨:“阿姐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冷的天开窗,你也不怕生病啊!”
她知道阿姐心情不好,可她却总也想不透,这死人的案件本就该是由朝廷去处理的,阿姐又白白操那份心做什么?
心头微恼,不由得撇了撇嘴:“说来阿姐也是的,皇上让你静养,就是想要你抽身不管,你又何苦再去操那份心呢?上次阿洛出事,我都快吓死了,你又不会武功,要是再牵涉其中,你让我和阿洛怎么办,你让祁伯父怎么办?”
云笙着急,语气也难免急了些,可这话里,却又好像含着别的意思。
夕若烟收回目光,伸手将风吹进落在云笙肩头的一点碎雪拂去:“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死的,都是女子呢?”
云笙怔住,她领悟了这话中的意思,一时竟也深觉奇怪。却不过半晌,她便摆了摆手,再不去想:“那又怎么样?可能是巧合呢!”
“绝不是巧合。”
护城河,至阴女子,至阴之时……一个是巧合,重重叠叠,又岂是巧合?
正沉思间,庆儿忽急急跑了进来,就连身上的落雪也尚未弹去,已气喘吁吁地冲着她们道:“主子,十三公主,凶手已经抓到了,皇上正请二位过太和殿。”
两人面面相觑,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太和殿中,楚训、秦桦、祁洛寒,乃至于司徒熙睿和玄翊都已经早到了,她们尚未踏足殿中,北冥风爽朗的笑声已经由内传出。
二人缓步而入,一声“参见皇上”还未出口,北冥风已先一步踏下玉阶,含笑间已将结果道出:“今早楚大人上奏,说已经将真凶缉拿归案,在三司会审后,已确定是杀人真凶无疑。为安民心,朕已下旨将人犯推出午门,待游街示众后,于刑场行斩立决。这下,朕也总算是可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了,哈哈!”
“真凶抓到了?”夕若烟仍旧疑惑。
北冥风面色一凛,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竟有些紧张起来。
秦桦环视四周,忽然抬步朝她走来:“是啊,楚大人和司徒少卿联手,这人犯还有得逃吗?”言语间,大掌轻轻落在夕若烟肩头,避过众人目光下,隐隐间加了几分力道。
夕若烟恍然未觉,目光再次睇向北冥风:“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人呢?而且就算杀人,为何死的都是至阴女子?还有,那夜我明明看见,凶手是杀人后才将尸体抛向护城河,怎么会……”
“夕御医。”
沉声一喝,倏然将夕若烟尚未说尽的话截断。
她的种种疑惑显然已经叫北冥风没了耐心,他忽然沉了脸色,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已明显有了几分动怒:“朕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横加干涉,而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个道理,凡事都有朝廷,还轮不到你一个女子妄加干政。”
“我……”夕若烟恼怒,但北冥风言语间不似玩笑,云笙眼见着情况不善,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阿姐快别说了,再说皇上可真要生气了。”
夕若烟不语,但北冥风确然已经触到了她的逆鳞。这事不让她插手,她却偏偏觉得此事另有蹊跷,或许,并非是表面上的那样简单。
溪月走后,夕若烟当即吩咐庆儿去熬了解软筋散的解药过来,也令厨房煮了姜汤,让今日出门寻找的人都各自喝上一碗,以防受寒。
云笙担心祁洛寒,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床旁,夕若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去了,却唤了祁管家出门。
“大小姐。”祁管家后脚跟着出了房间,恭敬道。
夕若烟转身看他,又望了望屋里头耐心照料的云笙,不由得浅叹一声:“事发突然,阿洛出事我也有责任,实在是有愧于义父。”
祁管家不敢应声,头低低垂着,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大小姐切勿太过自责,意外这个东西,谁又能够说得准呢?不过幸在二公子并无大碍,稍事休息两天也该就痊愈了。”
夕若烟点头:“义父自来身体就不好,这事暂且先瞒着他,我担心,他得知后会焦虑过重,不利于己。”
祁管家应了。
彼时,有门外小厮忽入内禀报,说宫中有人来传话,着夕御医立即回宫,不得有误。
来传话的是在太和殿侍奉的公公,原本发生这样的事,夕若烟本不愿在此时离开,可奈何这召传得急,她唯恐宫中生有异变,只得对祁管家嘱咐再三,便匆匆带着庆儿回了宫。
北冥风刚下朝便摆驾去了上林苑中射箭,夕若烟到时,他正同玄翊在比赛谁中红心更多。二人箭靶上各有羽箭五支,均中红心,一时倒也难分胜负。
夕若烟迈着步子走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二人同时放下手中弓箭回头看她,北冥风笑意冉冉,看心情不错,玄翊却不知是否还在生那日的气,脸上一片肃穆之色,见她到来也并未有所动容。
“皇上……”
“烟儿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她刚一开口,北冥风已含笑走来,伸手将她带至身侧,说着便将手中的弓箭递到她的手中:“今日朕兴起,又想起已经有两天没有看见你了,所以才让人去传你回宫。正好我们才开始,你来得到正是时候。”
“原来你急召我入宫,就是为了这事。”夕若烟正纳闷着,冷不防手中却多了一样物什:“可我不会射箭。”
“简单,朕教你。”
北冥风绕至她身后,握住她的手一手搭弓,一手挽箭,羽箭离弦之际,不偏不倚正中靶上红心。
北冥风心头愉悦,面上喜形于色。夕若烟却明显兴不在此,待将弓箭递给玄公公后,狐疑的目光却看向了一侧的玄翊。
“皇上,今早护城河边又有人遇害了,您知道吗?”将目光收回,夕若烟径直开了口。
顷刻间气氛中似乎蒙上了一层凝重,玄公公焦急的视线在几人之中来回,玄翊亦是在同一时间里将目光递向了北冥风。只见他手拿羽箭的动作一滞,半晌才若无其事的拿在手中翻看:“朕知道。”
“你知道?”夕若烟疾步上前:“那你知不知道,昨晚我们遇见了凶手,阿洛差一点儿就……”
“烟儿。”北冥风截去她的话,语气沉重,回头望向她的目光中亦不似往昔般柔和。
夕若烟怔住,两道目光对上,她的心忽然间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