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即便他这样了,夕若烟却仍是不为所动,朝他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而后淡淡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反正清扫茅房的人又不是她,她才无所谓呢!
“别啊!”
玄公公是真的欲哭无泪了,这夕御医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打不得也骂不得,更加绑不得,否则,他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落寞地垂下头,玄公公顿时焦急如焚。
夕若烟却是毫不在乎,俨然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只是逗着这玄公公,其实,也还挺好玩儿的。
“对了,”灵机一动,玄公公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夕御医,你不就是还在生着那日的气吗,皇上虽然没有见你,可皇上却不是真的狠心啊!”
唇边浅浅扬起的一抹弧度落下,夕若烟动了动秀气的柳眉,玩笑的心没有了,显然已经被玄公公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叫做“不是真的狠心”?
这话听起来,可是真的有很深的含义。
莫非,那晚是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告诉她呢?
“那晚你吐血昏迷之后,皇上不知道有多担心,抱着浑身湿透的你,那嘶声喊着传太医时不知吓破了多少人的胆。”
当然,也是包括他的。
顿了顿,玄公公认真说道:“其实,那天在太和殿外,祁侍卫抱着你跪在雨中,皇上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若非不是因为身不由己,他又怎会忍心让你淋雨受冻?你在雨中淋了三个时辰,可皇上也没有好过,他遣散了所有太和殿的侍卫,一个人在雨中也是淋了大半宿,夕御医,皇上是真的很在乎你的。”
那晚要不是他放心不下皇上,趁着无人偷偷回到皇上寝房外,他竟不知,皇上为了夕御医竟然会不顾龙体安危,独自在雨中站了一宿。
那一宿,又岂止才三个时辰?
皇上不是不爱夕御医,只是迫于压力,不能够光明正大的表现出自己的爱,可即便是这样,那份爱,却是从未少过。
夕御医不知道,却并不表示那从未发生过。
“他……真的在雨中淋了一宿?”心底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揪了一把一般,忽然很疼,很疼。
玄公公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儿迟疑。
“为什么我会不知道?”夕若烟苍白了脸色,这个事实对她冲击很大,也让她很心疼。
这句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声音虽小,玄公公却是清晰听到了。
“皇上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便没有告诉你。”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只怕是除了他外,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皇上为爱淋雨一宿,这将是一个永远的秘密,也是让众人都无法相信的一件事情。
可……这就是发生了,是真的。
不为别的,只为了皇上心中深爱的一个女人。
吩咐下人将北冥祁送来的几口大箱子妥善安置之后,用过午膳,夕若烟便辞过祁家父子,准备带着庆儿回宫去。
祁家父子亲自送着夕若烟出府,而祁府大门外,也早已备好了一辆舒适的马车。
临上马车前,祁零还拉着夕若烟的手颇有不舍,想起今日祁王殿下来祁府时说的话,未免她为此忧愁伤身,也不免得多加劝慰一句。
“烟儿,你放心,若你真不想嫁与祁王,义父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为了故友,他也必须要竭尽全力护烟儿幸福。
夕若烟莞尔,心头浮上一阵暖流,素手抚上祁零有些粗糙的手背,微笑颔首:“义父放心,烟儿并非那些可以任人随意欺负之人,倘若祁王殿下要一意孤行,哪怕他真的娶我进了王府,日后他也休想好过。”
倘若有朝一日冥风真的保不住她,她就势必要嫁入王府,可即便是这样,北冥祁,他日后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他不仁,她便不义。
大不了,大家以后就互相针对,彼此折磨,就且看谁先倒下。
“烟儿。”
祁零着急一唤,盯着她充满坚定的眼神,心中,竟莫名的有些害怕了起来。
他虽与烟儿是第一次接触,可“夕若烟”这个名字他却不是第一次听说,烟儿的脾气如何,早在外界百姓的口中他便已经有所听说。
不趋炎附势,不攀龙附凤,不为了名利令自己折腰,她高雅得就像是一株红梅,即便四周风雪交加,她也依然坚持自我,不但艳丽出众,且也从不因任何人任何事更改初心。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她无疑是令人钦佩的,可一旦站在父亲的角度上来想,她这样百折不挠的性格,往往会让自己吃很多的亏。
“义父,烟儿真的没事,你放心吧。”转眸对着祁洛寒嘱咐,“洛寒,替我好好照顾义父。”
“我知道,可是长姐,你真的不要我护送你回宫吗?”虽然祁府到皇宫的路并不是特别远,一路上也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量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长姐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他就是不放心。
“没事的。”夕若烟莞尔,随即退后一步,倾身道:“烟儿拜别义父,日后若是得闲,烟儿一定抽空回府看望义父,还望义父千万珍重,保重身体。”
“义父知道,你回宫路上小心。”祁零不舍,却也谨慎的嘱咐着。
夕若烟颔首,在庆儿的陪同下踏着矮凳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祁零叹了一口气,方才在祁洛寒的搀扶下转身进了祁府。
“主子,我们该怎么办?”马车内,庆儿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一个问题。
虽然主子在祁大人还有祁侍卫的面前表现得很镇定自若,可她知道,因为对方是战功赫赫的祁王殿下,所以此事非常棘手。
就连皇上都为此犯难,主子又岂会丝毫都不在意?
夕若烟不言,一张姣好的娇颜之上早已无了方才在祁府时的淡然,此刻淡淡忧愁浮现,也确实是应了庆儿的话。
的确,方才在祁府时,为了不让义父与洛寒为难,她也故意装着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即便她再如何焦急不安也是于事无补。
今日在尤冽对着义父出剑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看出来,义父是真的很关心她,虽然她并不知,不过只是初见,义父又何以对她如此看重,真若亲女,但那份关心不是假的,所以其他的她也并未多想。
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家人,她又怎能忍心,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连累到义父与洛寒?
得罪了北冥祁,别说是洛寒日后在仕途之上会屡屡碰壁,就是义父,只怕,也不会在官途这条道上走得过于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