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旨入宫,理当立即入宫。但是我还是想现在苏府好好的整顿一番,稳妥的坐上家主的位置。其后才能放心的离开这里前往京城。”
不过现在她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却是去看看那早已经长眠于深深的九泉之下的父母双亲。值得庆幸都是,这两个恶人无论如何做,却还是在苏府中最大的前堂钟设置成了灵堂,上面清晰入目的放着两个并排而立的牌位。虽然不知道柳姨娘为何会同意讲娘亲的牌位安置在这里,但是好歹,二人即便是逝去了,还是有人供奉。
在祭坛前点燃三根渺渺的香,丝丝缕缕的烟雾如卷积云般环绕其上,离月俏丽的脸上写满了庄重和虔诚,还有那不难看出的隐藏在平静之下的痛苦。双亲已逝,她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可每每到了某些时候,她便会觉得有些恍惚,曾经那般疼爱自己的爹爹和娘亲,真的已经离她远去了吗?
“爹爹,娘亲,今日,罪人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从此往后,你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月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们操心。还有这个苏府,我打算,将它全权交给师傅和李伯去打理。他们二人都是府里的老人,而且一心一意的为这偌大的家族尽心尽力。所以交给他们,你们一定也会放心的吧。
不要怪女儿的懒怠,但月儿实在是身不由己。往后进了宫,不知何时才是归期。我一定要将娘亲死去的真相查出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爹娘在上,离月三拜。如果真的有天上地下这一说的话,请爹爹娘亲也要好好保佑女儿,尽快查明真相,为娘亲报仇。”
霎时间,她的心底好像有了一个十分确定的目标。当初宫珣对她说的话,离月时时刻刻的记住。那男子虽然身份诡异,行踪成谜,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关于娘亲死亡的某些真相,所以按着他的话头,离月不得不怀疑,娘亲的死,是别有原因,更非如皇上派来的太监所说,是病逝的。
倘若她进宫,那便能一步一步的接近真相,只不过,若是当权者有心掩盖,她恐怕也只能在真相的大门前徘徊而不得其门而入。
离月闭着双眼,在祭坛前冥想了许久,终于睁开眼睛,灵动而剔透的眼眸,闪烁着异常坚毅的光芒。最终起身,万分庄重的将自己手上的三根香插在了那个久不见人打理的香炉上,这冰冰凉凉的祭台,终于有了一丝烟火的暖色气息。
“寒夜大人,我想请您帮我将苏府原来的这些人全部都清理出去,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帮我追查一下苏府之前的那些下人的踪迹,特别是一名叫做冷香的婢女。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们的人来帮我看家护院了。”离月心中颇感无奈,这一路上,她已经麻烦了寒夜做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了。
虽然寒夜现在的身份是祁星澜的暗卫,但离月却听祁星澜说起过,寒夜并非是他家中蓄养的侍卫,他只是为了报答祁王当年对他的救命之恩,若是年限到了,他便会为了自己的使命自行离去。更何况,离月从来都只当他是一位长辈和朋友,却不是一个侍卫或者下人。
“无碍,属下其实已经派人查探过了。苏府的下人全都被柳公子打发到苏府的工地上去了。而至于冷香这个婢女,恐怕现在还被关押在苏府的杂房里。”他想起当初第一次看见那女子的模样,浑身都是血淋淋的,披头散发的,双手也被铁链锁住,而她的后背,衣裳和破碎的伤口被流淌的血液黏在一起,一条条的深可见骨。
但她女子的眼神,却第一次将寒夜震撼住了。她有如狼群中的骄傲,没有半分的痛苦和妥协,有的只是要将眼前的敌人,狠狠撕裂的一种凶狠和残酷。那女子,必定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侍女那般,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女子定然跟皇室暗地里私自蓄养的侍卫有些关系。或者说,她便是皇室的暗卫。
离月听着,还未来得及道一声谢谢,却已经扭头就走了。冷香姐姐,这个世上还会对她好的冷香姐姐,千千万万不要让她有事啊。否则,离月想,用自己的生命来赎罪,都是无以为报的。
离月看着众人全然离去都身影,一直紧绷的身子陡然松下,甚至有些脚软。后背上发出的都是湿热的汗水,差点要将她的衣裳打湿。她望着堂下空落落的地方,心中倍感唏嘘。而还有一人,没有动作的还坐在此处。
离月定睛一看,便知道那人,就是逃过了她反击道柳茗生。若非离月没有足够的罪证,他定然是逃不过的。但他如此的老奸巨猾,做事滴水不漏,没有留下半分的痕迹,所以离月就算是郡主,也奈何他不得。
不再去理会他打量的目光,离月劲直走过,却突然被侧面而来的强有力的劲道抓住。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顺着她轻巧走过的身影,一直隐匿于人群中的柳茗生突然发出了声响,略微的沙哑,应该是多日以来酗酒的结果,再也不复当初的清亮。自从离月离开以后,他每日都在书房中处理事务,每每到了夜晚,总会不自觉的拿起酒喝,久而久之,身体也发生了一些他尚且没有察觉到的变化。
离月的手臂感受到了他的强有力的阻碍,透过一层薄薄的衣裳,手心间温热的温度一寸寸的传来,一直渗透到肌理,透着一分灼热。“我劝你,最好放手,不然我敢保证会对自己的杀父仇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甩脱不得,离月朝着他恶狠狠的吼着,她万分的想将他现在这幅虚伪之计的面孔通通撕毁,让世人看清楚如玉公子的外表下,他究竟藏着的内心多么的丑陋和黑暗。
“凭你现在的实力,奈何不了我。只不过,你现在找了谁做你的靠山。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人为你如此尽心尽力,你要拿什么去回报?”柳茗生左顾言而其他,说着一些离月根本听不懂的话。不过她现在没有半分要与他纠缠的心思。
“与你何干,放手,我现在奈何不了你又如何,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放手!”离月的眼眶蔓延上了一层血色,琥珀般的灵动却被深深的仇恨填满,在灼灼都曦光下如此都动人心魄。
后者不仅没有放开,手中的力道还愈加的缩紧,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我当初就是太恪守礼仪规矩,万般迁就你的丧父之痛没有碰你,才会白白让自己待嫁的新娘跟着别人跑了,甚至还要向我复仇。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把你直接锁进后院里。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还不迟!”
他的脸上突然爆起一阵突如其来的潮红,一道青筋在额角边闪现,如果离月没有看错的话,他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大胆和疯狂,合着他突然靠近的身子一股悄然袭来的浓重的酒味,离月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翩翩佳公子了。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像是堕落在黑暗和萎靡中逐渐结出的罪恶的果实。
“柳公子,请您自重,否则,寒夜手中的这把剑不长眼”。”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剑,毫不客气的放在了他毫无察觉的脖颈处,即便是相隔一寸,但那利利的威光,却已经陷入了肉里。他绝对相信,若是他没有及时闪躲的话,下一刻这把江湖第一暗卫的手中的剑,将会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脉络割断。
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施施然的松开了自己的桎梏,寒夜的剑,天下能够躲过的人没有几个,就算是现在杀了自己,寒夜也可以一走了之。至于为何没有动手,也只不过是顾及他背后的势力而已。
见柳茗生收手,寒夜持剑直指他的面门,将离月的身子严严实实的掩护在他的身后。“离月小姐恕罪,属下来迟,让主子受惊了。”眼前的人,若不是因为他是柳丞相埋在苏府中的一枚重要棋子,杀了他可能会引发一系列严重的事情,寒夜手中的这把剑可不会犹豫不决的。
“江湖第一暗卫,还真一条会咬人的狗。”柳茗生突然阴测测的笑了,他大半的脸颊都隐匿在暗光中,只露出了锋利的下颚线。他嘴上挂起的嘲讽的笑容,异常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