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月面对着他那深沉的目光,她无力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先进去再说。”祁星澜手里攥着她纤细的手腕便往里头走,周围人的目光又或多或少的聚集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想让我带她走而已。”离月跟在他的身后轻声细语的解释着,那语气和模样活像是出轨的丈夫被妻子抓到,可偏偏他们又不是。真是让人心如猫抓,万分的难受。他脸色冷然,离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似乎在寻找他可能发怒的迹象。这么多天的冷漠相待,他们都对彼此视而不见,现在他是要来算账了吗。
寻获离月那略带歉意的目光,祁星澜难得的用那种一本正经的脸色对待她,语气有些略微生硬的说道:我听说你要自己掏钱,支付给那些女子工钱?”离月点点头,有些害怕他不赞许的低下了头去,说起来这可是她自作主张做出的决定,况且现在自己可能还有无法完成的困窘,她渐渐的发觉,自己可能又闯祸了。
“这些都是我自己自作主张,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但是那些银两全都由我自己来出,应该不会违背你们军中的什么规矩吧。还有啊,他们已经就此工作了好些天了,即便你再怎么不同意,我也要把这份工钱还给他们,不能失信于人。”
祁星澜眼中似乎有绷不住的痕迹,但是离月心虚的没有看出。他又作出一脸严肃的面孔沉声道:“那些人的工钱我会安排用军中的费用另外付给他们的,你不必再插手这件事情了。至于你自己那点银两恐怕也就只能给其中一两人,还是你自己留着傍身吧。”
正不知是要喜还是要怒,随即前方却又传来他充满着调笑的欢快声音:“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扮做一个男子,竟然会如此受到欢迎,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们二人对坐在桌案上,他星子般璀璨的目光充满了戏谑,剑眉也微微挑起,再也没有方才那般的深沉,脸上挂起的笑容有如阳光一般灿烂,直教人离不开眼。离月这才发现原来方才自己那一番操心和紧张,竟然都是被戏耍了一番。
手上的皓腕还被他紧紧的圈着,离月没好气的一把甩开,一道冷冽而又气愤的目光如箭射去,真想将他脸上那放肆的嘲笑扯回原形。“哼,那也是亏得我魅力无穷。倒不像某些人,来了军营这么久,竟然连个仰慕者都没有,真是不知道长了这么副天羡人妒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为了迷晕你啊。”
话音刚落,祁星澜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脸上变幻过的每一个表情。“我不在乎旁人怎么想我,也不需要旁人的青睐和仰慕,我只要你的,你的好你的坏,你的一切,你的满腔热血,你的无赖淘气,只要是你,就好。”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便是他刻苦铭心爱恋最为生动的写照吧。
或许是初见时她聪明机智但又有些迷糊的神色,或许是她捉弄了自己之后露出那得意洋洋而又可爱的笑容,也可能是少时走街串巷时一次不经意的牵手,便让这感情汹涌成了阵阵的波涛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把他化为灰烬,揉做骨血,也永远不会忘怀的冲动。他的未来清晰而又明朗,有她,便是足够。
离月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过也才几天,那些堆积如山的衣裳已经足足的少了大半,按着这样雷厉风行的进度,相信不久后便能将所有的冬衣赶制出来。想到这里,离月平静已久的心也不免得激动的跳动着。
入夜时分,她一个人窝在空荡荡的营帐里,却浑然没有了以往那种空等的孤寂感。她在桌案上点着一盏火光明亮的油灯,自己双腿盘坐在一盘,将自己沾满了尘土和泥泞的那个包袱里头所剩无几的东西全部抖落出来。
硬物砸在木质的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哼的撞击声,一些庞然大物也显露于眼前。当初如此匆忙而又紧急的跑了出来,这些东西也只是在房间里急急忙忙的搜出来的,干粮什么的都已经用光了,剩下的就是衣裳,苏府的印章和一些银票。
离月将那一卷捆绑起来藏在衣裳里头的银票拿了出来。面额也不大,都是二十两的,她想着带碎银子不方便。面额太大也花不出去,而且还容易让人生疑。将细麻绳拆了出来,一张一张的清点着,不多也不少,正好是五张。
离月看着自己手中这些已经卷起来的银票,在包裹中重新翻翻找找一遍又一遍,全都一无所获。难以抑制的叹息着。明明灭灭的火光照映在她白皙透红的脸上,狭长上翻的睫毛留下一抹扇子一般的剪影,同时也将她琉璃般纯净的眼中无处隐藏的担忧全部捕捉。
二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将这五张银票分给那五位姑子刚刚好,五人平分,谁也不差谁的。但是凭着他们这几日干活的数量,还有日期,工钱绝技不止这区区二十两。更何况离月当初所说的,是想让他们用着这笔钱放出去后可以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但这区区二十两,未免有些寒酸了。
难不成要让她直接说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支付酬劳?想着他们一个个如此不辞辛劳,夜以继日的赶工完成这任务,还有眼里时不时闪过的对未来的憧憬和幻想,甚至是多次对自己表达的那一声声感谢,她都不忍心亲手去打破自己先前为他们编制描绘出来的美好梦境。
她烦躁万分的来回抓着自己规矩盘起的发髻,看着眼前零落了一桌的各种物件,一腔的热血也被此刻的苦闷和无奈压倒。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古人诚不欺我。
离月正想着,营帐外一阵细碎而又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她的注意力不免被那一处分了去。这里既然是祁星澜的军营,所以外头便一直会有士兵的巡视,一阵一阵踢踏的整齐跨步声能够响彻整个夜晚,而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却将这规律的节奏顿时的打乱。离月心想该不是祁星澜回来了吧,这几日她一直没有搭理过他,不仅仅是因为当初他的拒绝和质疑,她每日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两个人共处一室,却谁也没有打破空气的寂静。
只是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营帐了,离月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四下凌乱的物件。
“站住,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此处可是少将军的营帐,寻常人等不得靠近。”来者只是稍微靠近营帐,便立即被巡防的士兵拦下,面色不善的在她身上上下的打量着。仔细的辨认一番,隐隐约约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军中那些被发配来的那些个妓子,桃药。那士兵对此眼色更加的凝重。
一个身份低微而又卑贱的妓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凑近祁世子的营帐来,莫不是要勾引人家。这在军中可是不容饶恕的大罪,别说是等朝廷来发落她,就是他们这些当士兵的也绝对不允许这些女人的靠近。毕竟祁星澜不近女色,这在军中也是有目共睹的。
“这位大哥请你不要误会。我是来找苏先生的,如果我不能进去的话,还烦请您进去通报一声,我在外面等着就好。”桃药言辞恳切,眉宇间也皆是请求之意,闪着动人的莹莹水光,叫人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那士兵见了倒是面不改色,语气不善的朝着她冷冷的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