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敢说下去。苏明堂想说的是,若是苏妁是非观差强人意的化,那么指不定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祸害了整个大齐!
想如今满朝上下,朋比为奸,沆瀣一气。他当初自以为官升四品,终可上朝谏言献策,却一连三次连本奏折都递不上去……
灰心至极,可苏明堂恍然又醒悟过来什么。
这回若不是因着苏妁,兴许谢首辅不会作此决策,至少不会这般雷厉风行。
念及此,苏明堂眉头深蹙,抬眼定定的望着女儿。心中想的则是,若日后伴在那人身边的是他的妁儿,至少心性纯善,说不定可以制止一些暴·政,造福大齐万民。
若是换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大齐的未来真的是要水深火热了……
想着这些,苏明堂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女儿,他竟如此势利的在心中分析利弊,而不是从女儿幸福的角度去思量。
又沉静了许久,苏明堂起身轻手扶着苏妁的双肩,慈父神态尽显:“妁儿,自今日起,爹不现逼你。你愿意做何选择,由你自己来定。谢首辅所下的聘礼,若你点头,咱们就留下,到时全添成你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去做首辅夫人。若你不点头,爹明日便去回了他,然后尽快为你寻一桩好去处。”
“聘礼?”苏妁娥眉一蹙,万般不解。
苏明堂与桐氏就更加的不解了,心道这么大的事儿,谢正卿还能瞒着她不成?
“妁儿,谢首辅给咱们家下聘之事,你不知?”桐氏问道。
苏妁先是愣了片刻,既而摇摇头,眼睛圆瞪着急急问道:“娘,什么聘礼?在哪儿?”
“都在后院儿放着呢,聘金和饰品放进了库房,其它的东西院子里和厢房里都……”
不待桐氏将话说完,苏妁已奔出了屋子。
刚跑出爹娘的屋子,苏妁就撞见了苏婵,只对了一眼,苏妁便甩开她径自往后院儿跑去。
苏婵原本心下忐忑,以为苏妁猜到了她在叔父叔母房外偷听。但见苏妁只急急火火的往后院儿跑,根本顾不上她,便也不再担心了。想是苏妁脑子没转过来。
不过苏婵也好奇,便跟了上去。
来到后院儿,苏妁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堆着那些朱漆雕花直扛箱。随便打开一只箱子,便可见里面的喜贴全署着皇极殿。
“怎么会……”一时间苏妁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惊吓,只觉得意外至极,更是百思不解。她每晚就睡在他身边,他为何从未提及?
苏婵在她身后看着,心下不禁泛酸。合着一大家子人激动了半天,正主儿竟不知情?
谢正卿这轻飘飘的一句,却让苏妁打了个激灵。
她可从不敢在谢正卿跟前表达出她爹有半点儿的不敬,更不敢让谢正卿觉得她爹会以女儿跟了他为耻。
可他还是看出来了。
看出苏妁的怯懦,谢正卿以指背在她脸蛋儿上轻抚了下,眼神迷离:“苏明堂既是你爹,我自会对他多些耐心。”
这已是苏妁眼下最期待的回应,不管她跟不跟谢正卿,都不能让苏家因这事出乱子。她略显郑重的致谢道:“谢过大人的体谅,我爹是老实人,不善官场虚与委蛇的那套,大人既想用他,还请大人日后都对他宽容些。”
谢正卿一侧唇角微微翘起,将苏妁所坐的椅子又往跟前拉了拉,并旋了个角度,如此两只靠背椅便坐面儿相接,并成了一个长条平面。
见苏妁总是往后靠,谢正卿便干脆往前一挤,整个人坐到了苏妁的那面椅子上,将她夹在椅背与他胸膛之间。
他附在她耳畔,极暧昧的语气说道:“妁儿,什么时候你想回家了,便告诉你爹,叫他拟一份赈灾细则派人送来褚玉苑,记得力求详尽。”
这么正经的事情,被他以这么轻佻的口吻说出,苏妁总觉得不得劲儿。所幸,他这是打算准她爹所奏了,那些难民便有救了。这等救人之事,她如何敢拖,当即应道:“好,我这便回去,向爹转达。”
说罢,苏妁艰难的从谢正卿的怀中挣脱起身,然后什么也不准备去拿,径直往外跑去。
反正她卧房里的东西都是谢正卿的,她来时便什么也没带,走时自然也不应该带。
看着她慌慌张张跑开,谢正卿嘴角带着半分苦涩跟了上去。他不舍,可他不能一再自私的强留下她。她与她爹的心结,总得在出嫁前解开。
而他的准奏,通过苏妁去传,自然会有另一番收获。
***
听到叩门声,云娘开门,见是苏妁,不禁大喜,同时大声唤着家里的人,将好消息告诉大家。
苏妁进门前回头看了眼马车,见谢正卿果然正撩着马车窗帘看着她,那双黑眸如云雾缭绕的山崖,深的看不到尽头。
苏婵闻声迎了出来,先是看到苏妁很高兴。毕竟在她看来,苏妁回家了,姐妹间能聊能相处的机会便多了,情份自然也会一日深过一日。
接着苏婵又顺着苏妁的目光往外看去,正巧看到谢正卿将帘子放下前的一瞬。这回,她终于看清了首辅大人的脸……
那高贵清华的气韵,任她这几日看遍了京城的勋贵子弟,也想像不出世间还有这等风姿迢迢!
没错,苏婵这两日是没嫌着,除了找私媒,还得空就去戊京最高档的酒楼外转悠。虽说这样转悠上一年也未必能结识什么公子哥,但她知道馅饼是一定不会掉进家里的。
“苏婵?”苏妁拿手在苏婵眼前晃了晃,见她眼珠子都不带晃一下的,不知神游去了哪里。
云娘顺着苏婵盯的地方看去,正是方才马车停的地方,便心里有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