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头日上工的下人,她都会特意派些难为人的重活。一来是担忧新人不服管束,所以先来个下马威。二来也是想探探人实不实诚,若是肯吃苦的日后也好留于府中做个长工。
故而才派给苏妁个砍柴的活儿,其实若刨去往返的车费和工钱,怕是还不如那些挑柴进京的柴夫卖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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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车轮发出的“吱呀”声响,一辆严丽雅致的马车徐徐驶进赵府大门。
追随在车身后面骑高头青马的岑彦,紧夹了两下马肚子,追到窗牖旁,向着里面小声请示道:“大人,今夜可是要下榻于此?”
顿了片刻,里面才传出一个低沉徐缓的声音:“嗯。明早汪萼府上还有一出好戏,今晚暂且不回宫了。”
“大人放心,府内今晚明处有衙役护院,暗处有锦衣卫,断不会再出现白日那种布防纰漏让大人受惊。”
岑彦恭谨话毕,立马转身给后面护行的锦衣卫打了个手势,除了十数人仍继续伴车前行外,其余的六十余人皆已散开,依势布阵。
一想起首辅大人身边的马夫竟能混进刺客,岑彦就心有余悸。今日之事大人虽宽宏大量未作严惩,但他却不得不提高警惕。
其实这所谓的赵侍朗府,早已被征为了谢首辅的宫外别苑。
年前便有高人授道,说这赵府乃是难得一遇的绝佳风水宝地,位处大吉。
东面十丈有菩林,青龙蜿蜒紫气迎;南移千步见名山,朱雀翔舞寿齐天;
西方三里生矿铜,白虎驯俯凶煞除;北侧圣河常流淌,玄武垂头天下掌。
如此龙穴正位,又岂是小小一个礼部侍朗的福荫所能震慑的!
“你……你认得我?”苏妁脸上怔了怔。待她再将眼前人细端一番后,仍是记不起与他有何渊源。
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浮于唇角,谢正卿摇了摇头:“刚刚复明,一时眼拙了。姑娘这般‘惨绝人寰’的样貌,我怎有机缘认得。”
面对如此直白的挑衅,苏妁强撑着面色如常,不起波澜。毕竟事儿都帮他办完了,现下再得罪有些犯不着,保命为先。
她硬扯出一抹谄笑:“既然你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原本她还真走不了,毕竟亲眼目睹了当朝首辅的如此狼狈相,这本身便是死罪一条。不过谢正卿这会儿倒也没打算按原计划去拔刀。
他只冷着一张脸,言道:“今日姑娘既然帮了我,他日定是要报答的,不知姑娘芳名?”
此为防盗章,防盗比例80,订阅比不足,请补订或等待72小时既而朝着窗外吩咐道:“不必了,将这几个东西每人抽上二十鞭子,然后敷些上好的金创药,趁夜扔到汪府院子里去。”
“是……”饶是心中腹诽,可季长生还是恭敬的应了声。
他只是一介武夫,比不得岑彦那般文武双全。对于首辅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也只会乖乖应下来照做,却完全不知所以然。
只心忖着,照常理来说,这些刺客该拖回北镇抚司严刑拷打啊!诏狱里一百零八般刑具,任他们是铜头铁臂的十八罗汉,还是刀枪不入的世外高人,都经不住几个回合就会乖乖服罪招供。
如此将命令下达后,由季长生驾着马车,在一队锦衣卫的护送下辘辘驶离南部山区。
舆厢内点着熏香,早已将那生石灰的难闻气味冲散了。谢正卿阖眼端坐于雅凳之上,养精蓄锐。
对于常年居于宫中的他而言,出宫即是风险。这些年他权倾朝野,在大齐呼风唤雨,虽然朝中众臣绝大多数顺从了他,可也有那么一小撮难搞的,偏偏要跟他对着干!
便像是庆怀王李成周,既是大齐的亲王,也是太上皇在世时御笔亲封的宗人令。身怀免死金牌,连当今圣上都无权罢免官职亦或是处置他本人。谢正卿这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当朝首辅,自然也是废他不得。
还有那庆怀王的心腹,汪萼。身为翰林院学士,不说安稳的管理好史册、文翰,编修好史志、玉牒,偏偏把心思花在如何与他作对上!若非李成周几次三番保定了这个心腹,也早该被处置了。
李成周的下面自然还有些死衷效命的,像之前的杨靖之流,皆是些不知死活的。不过这些个眼中钉肉中刺,谢正卿倒也拔的不亦乐乎。大齐若是没有这些人,或许每日上朝他反倒会乏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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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斜,悦来客栈的天字号房内,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时辰的姑娘,手指终是动了动。
她渐渐睁开沉重的眼皮,这一觉睡的仿佛昏死过去一样。
看看头顶,那雕工不怎么精致的架子床,还有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月白帐子,完全陌生。
“唔——”苏妁艰难的撑起身子,柔靡斜靠在床柱上,仍觉阵阵头晕眼花。
她将这房间细细打量了一番,看似日常所需应有尽有,但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家。
“这是……客栈?”有了这个猜念后,苏妁立马扶着柱子下床,蹒跚的走到支摘窗前,往下望了望。
呵呵,这条支矶石街她从小便长在这儿,闭着眼都能分清哪门哪院儿是做何买卖的。以她所处的这个位置,显然是这条街上最大的一家客栈——悦来客栈了。
苏妁双手扶着窗子定了定神儿,迎面拂来的细风也令她头脑越发清醒。将先前杂七杂八的梦境撇开后,她渐渐记起了昏迷前的事。
“那个王八蛋……”她磨牙切齿的泄了句愤。
想起自己好心救了人,反倒被那人下了迷药给迷晕,苏妁心中就又气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