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被揭开。
易度听完,却奇迹般并没多大起伏。
他平静的站起身,将晨风扶起,随后转身离开。
“易度!孩子!”易晨风在身后喊,而易度头也不回。
他快步上车,点火,发动,一秒未曾停留的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
闻桃推开咖啡馆的门,走近一间小包厢。
咖啡厅内光线暗淡,轻音乐悠扬,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优雅品尝杯中咖啡,见闻桃来了,指了指对面座位:“坐。”
闻桃僵在门口,看着包厢里的人——赵华烁。
“烁哥。”为什么会是他?
也难怪声音觉得耳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你还叫我烁哥呢。”赵华烁笑了笑,他今日头发全数梳去脑后,露出饱满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穿着浅灰色西装。
放下手中咖啡,他靠向沙发,去瞧闻桃。
“暗鬼,告诉我,你在易度身边到底为了什么?”
闻桃不太懂。
放下背包,蹙眉道:“烁哥,请说清楚。”
“暗鬼,龙牙战队底牌,拥有超高人气的新晋大神。没错吧?”
“今年准备参加总决赛,没错吧?”
“接近易度,没错吧?”
“那么,告诉我,从第一次与他对打,到后来有心无意的捆绑他炒作,是不是你授意?”
赵华烁镜片后的双眼带着无形压力,薄唇扬起的角度不屑而又嘲弄:“你心怀不轨的与易度如此接近,不怕伤了他的心吗?还是,你根本不在意他,只要输赢,甚至不惜以肮脏的手段。”
闻桃尊重赵华烁,但却不能忍受别人妄自评判与猜测。
她脾气也不好,脸色说变就变,一掌拍在桌上:“你说清楚!我怎么就以肮脏的手段对付他,我怎么就不怀好意接近他?我闻桃行得正坐得端,对他好就是对他好,喜欢他就是喜欢他,你在这乱七八糟说些什么?烁哥,我敬你是易度大哥,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必须跟我说清楚,我就算是暗鬼,与龙牙签了合约那又怎样?我绝不会以什么龌蹉手段来接近他换取胜利。总决赛我会打,但我也会凭实力赢!”
闻桃不明白为什么赵华烁一来就跟她说这些过分的话。
她对易度的一颗心,天地良心,从来不会因为两人队伍的不同而妄想在赛场外获取胜利的先机,即使赛场上是对手,但生活中该怎样就怎样。
让一切公平公正,全力以赴用实力说话,才是对对手的尊重,更是对易度的尊重。更何况,她闻桃从来不屑于做这些事!
闻桃从未在赵华烁面前发过脾气,赵华烁一直都表现出自己良好的教养。
他放下怀抱交叠的双手,从一旁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
“闻桃,你是易度喜欢的女生,易度这些年从未对谁上过心。我原本是替他高兴的,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比从前多了许多。我万万没想过你是暗鬼,也没想过你在龙牙。若不是这次易度要我帮他查直播与微博闹出的事,我也不会把你查出来。你说说,如果你不是有意接触易度,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闻桃接过文件,蓦地睁大双眼,惊愕的朝赵华烁看了一眼。
复杂关系在文件中清清楚楚列开。
此次微博热搜闹事的幕后黑手也跃然于眼帘。
闻桃性子直,也硬的很。
一位合格的电子竞技者永远不会允许自己的成绩不真实,更不屑于以各种肮脏手段去取得胜利。不仅仅是闻桃,但凡有良知,尊重竞技的选手都会这么想。
微博热搜出来时,她担忧不已,更对拖易城下水的幕后黑手恨之入骨。
她紧张到当天买了车票去找易度,哪怕被困在山中,吓到眼泪都出来也要见到他,就因为不放心。
她曾咬牙切齿发誓要将背后人千刀万剐,却没想到这文件中出现的幕后操作方,竟然是——
龙牙。
那么,她算什么?
她是易度的女朋友,是e神的女朋友,更是e神的对手,也是龙牙总决赛确定的首发阵容之一。
这意味着什么?
“烁哥。”闻桃捏皱手里文件,火气噌噌往脑袋冒,心里却凉的厉害。
她艰难扯出一点笑:“给我时间,不要告诉易度。”
“我凭什么相信你?”赵华烁极其护短,容不得易度受一点伤害。
闻桃敛下眼底神色,握紧双拳:“他现在很累,别再打扰他了。这事,我来做。”
声音并不陌生,应该在哪里听见过。
对方音质略厚,低沉之时充满磁性,只不过闻桃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暗鬼,他是谁?
“暗鬼,你待在易度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这句话冰冰凉凉,满是质问的意味。
闻桃脑袋轰轰响,心跳增加,尚未明白自己身份怎么会被别人知道。
这电话来得突然,一点征兆也无。
“你怎么知道我是暗鬼?”停顿数秒后,闻桃问。
“呵。”对方显然不想在电话里过多和她沟通:“我会发一个地址给你,明天中午十一点,请闻桃小姐务必到场。”
这句话刚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闻桃心里打鼓似的。
这个人,不仅知道她是暗鬼,还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目前能有她信息的只能是龙牙内部人员,总不会跟他们有关?
其他人闻桃都无所谓,被知道也就被知道,可易度不行!
如果这个人告诉易度她的事,易度现在已经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自己想给他些温暖,缓解些他的压力,如果被发现她就是暗鬼,那将会给他带来多大影响。
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在欺骗他,在耍他。
内心焦虑,又没有头绪,不知道对方是谁。
闻桃细想他的声音,仍旧觉得在哪听到过。
方向盘急转,刹车声在山谷回响,一辆黑色轿车划过数道弧线,低声轰着马达。
易度油门踩到底,神色严峻,凝眉定睛的往前冲。嘴唇抿的死死的,一言不发。
手机响了许多遍他皆视而不见,直到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响起,车停在一栋被爬山虎包围的房子钱。
易度回到西村。
浇花的男人看清来人连忙放下手里水壶,激动的上来迎他。
“易度,你怎么回来了?”
他面容欣喜,连忙向前走来。
易度踢开栅栏,迈着长腿走进,一把揪住晨风领口,将他往后连推数步抵在墙上。
易度眼眶微红,眼中漫布条条血丝,咬着牙,张口便问:“你到底是谁?”
“易度。”晨风眼神躲闪,不敢看他:“我,我不是谁。”
“为什么哥哥会说你是我父亲。”易度手在颤抖,眼睫也在颤抖,他拼命崩住脸上快要破碎的表情,凭借理智一字一句的问他。
“别想瞒我,说。”
晨风被勒的很难受,虽然易度并没怎么用力。
“易度。”他声音渐渐小下去:“你哥他,居然告诉你了?”
“是,他都告诉我了。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将信扔在晨风身上,易度怒气冲冲的退开,伸脚就要去踢铃兰花。
晨风脸色煞然变化,猛地蹿了过去:“别踢!这是你母亲最爱的花!”
飞出去的脚在半空顿住,易度脑中警铃大作,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快速伸手捏住晨风双肩:“我母亲呢?她人呢?”
晨风低着头,抱着那盆铃兰,歉疚无奈的看了眼易度,声若蚊蝇:“她……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了。”
这位母亲,在自己生活中从未出现。若一直不知道她也就罢了,可知道后心里总是有着疙瘩,也被深深记在了脑海。
当你发现,戏剧在你身上上演,你多出一对父母。你会感到迷茫,不确定,恍惚,崩溃,甚至可笑。
可当你沉淀,冷静下来,你也会想去看看他们,哪怕只是远远见一面。
易度唇色尽褪,没什么血色,咬着牙,他质问晨风:“告诉我,你们都瞒了我什么。”
“对不起。”晨风忽然跪下,对着满院铃兰花,对着易度。
易度猝不及防,忙后退几步,怒问:“你干什么?!”
“对不起。”晨风眼泪大颗大颗流出,一身洁白绵绸很快粘上泥土,双手捂着脸,无声咽进悲伤。
“我不要看你哭,我要知道事实。”易度最后一点耐心都在被磨平,他不想再听些多余的话。
“对不起,孩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母亲,是我毁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