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床发出悠悠的光,在黑暗的夜里。说起来它是一段传奇。他伸出手,拍了拍床柱,发出实实的声音。对了,当初翠芝不是说要考证它的历史吗,现在她从事的工作与她的专业相差十万八千里,她还会去做这个事吗?说真的,春水对它的历史充满了兴趣。他几次在这床上,梦到了未来。这神奇的床,可以把未来的图景呈现给睡在它上面的人。
春水突发奇想,如果它能让他看到未来,那就能帮助他破案了。有什么疑难案件,重大案情,解决不了的,他只有在床上一躺,做个梦,就能找到线索,寻出真凶,那他就是神探了,估计福尔摩斯都会自叹弗如的。
他越想越兴奋,睡意全无,打开灯,又重新审视着这结实陈旧的古床。它的神奇来自于哪呢?它的神秘力量可以得到控制吗?
兴奋劲一过,他又笑自己的幼稚了。可能是被案子闹的,束手无策,就开始做这种白日梦了,让人知道了,肯定会是个大笑话。
春水睡着了,做了稀奇古怪的梦,醒来后,却记不太真切。还以为在梦中能见到时军与梅荣呢。如果睡着都能把案破了,那真是神了。
不过他对床的兴趣却越来越浓了。在办公室坐定,他就给翠芝打了电话。她听见春水的声音,可高兴呢,问他这个大领导今日是什么风让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了。他说想让她搞个课题。
“课题?”她听了大为诧异,现如今,她在城管局做了中层干部,还搞什么课题,以前学过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
“这可是你许诺过的哦。那年你考大学,说学好历史,然后回来把我那张床的历史搞清楚。”春水提醒她。
她恍然大悟,“有这回事。当初只是一句戏言,岂能当真?我现在工作忙着呢,哪有亲情雅致去做这事。你呀,还是另请高明吧。”她故意与他推起了皮球。
“你不能过河拆桥啊,这事正是你发挥专业特长的时候。这样吧,需要多少科研经费,我出。说不定,经过你的一番考证,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呢,到时候,你不也出名了?”春水怂恿她。
“你别来这一套,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呀,你就是想利用我满足你的好奇心。春水哥,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越来越坏了。”
“我坏在哪呀?我真的对这床有兴趣,就算你帮我一个忙行不?求求你了。”春水用软的了。
翠芝经不起春水的哀求,当然应承了。不过她要约法三章,才能答应他。
首先,这搞研究,必须经常去他家见实物,看古床,为了进出方便,必须把他家的钥匙交给她。其次,必须给她充裕的研究经费,她得跑省城,请专家,开销挺大。第三,每周必须抽出一天专门陪她搞研究。
这第一条与第二条,春水都可以答应,第三条嘛,太难了。他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开身。当然,他得顾虑嫂子的感受。
这段时间他与嫂子不冷不热的,彼此僵着呢。嫂子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耽搁了。结婚要趁热打铁,这一拖,就拖了好几个月,设想中的见父母也没有成行。如果嫂子见他每周抽出一天陪着一个漂亮女孩,她会作如何想?
春水不敢想了。
好不容易才做通了嫂子的工作,却不能修成正果。
他央求翠芝做些让步。第三个条件就算了。她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摆摆手,算了就算了。
其实她心里也惦记着这古床呢,春水不提,她也忍着不说。如今春水提出来要搞研究,她正中下怀。
这样,她就能自由进出春水的家了,也能经常见到他。有一句话说,重要的不是多爱你,而是在一起。
这男女之间经常在一起,就会日久生情。
这以后春水家有个姑娘进进出出的,嫂子见了同样会生疑。还是先把事挑明了。他主动打了电话给嫂子。当了局长后,他主动打电话给嫂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有什么事,都是嫂子主动联系的他。有时,就算心里想她,他也不会主动去说。
嫂子是沉得住气的女人。她继续过着她的生活,抚养着两个孩子。波澜不惊,荣辱不动,这是她追求的。人生的大起大落,沉沉浮浮,她都经历了。
她还有一种精神生活,那就是信仰。学佛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开始的兴趣使然,到成为生活的必需,一步一步,她觉得信仰能给她宁静。一次去寺庙,寺里的法师问她要不要皈依,她说再等等吧,这需要一个机缘。
春水打电话给嫂子说,晚上会回家吃饭。她说好的,晚上会做好饭等他回来。她还问他要吃什么。春水说只要她做的都喜欢。
当春水坐在餐桌前,嫂子为他斟了酒,孩子调皮地看着他,一家人团团圆圆,其乐融融,瞬间过往的别扭与情绪都一扫而光。他只要看到嫂子那温暖好看的笑容,就所有烦恼都没有了。
嫂子总是知道他最需要什么,也会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予他需要的东西。这种了无痕迹的理解与配合,不做作,不矫揉,让人如沐春风。
她跟他说孩子的趣事。孩子越来越可爱了,正是好玩的年纪。有了两个小天使,还怕生活没有乐趣吗?
春水受到了感染。男人容易重视所谓的事业,忘了家庭带来的温馨。看着孩子那灿烂的笑容,还有什么烦心事不能忘怀呢?
嫂子知道他回来吃饭一定要事想说。春水告诉她,有人对古床十分感兴趣。她问是不是有人想买。他说是那人想做古床的研究,了解它的来龙去脉。
听说有专家想解开古床的谜底,嫂子来了兴趣,问专家是哪请来的。春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这人就是本市人氏,还是个女孩子,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学历史专业的。她听了低头不语。
春水想解释什么,可这种事是越解释越糊涂的。他也沉默了。
两人很久没有谈论婚事了。嫂子没有答应他求婚时,他经常说起结婚,可当她应承后,他却止步不前了。他似乎只需要她的一个承诺,而不是婚姻本身。
嫂子不会主动提起。她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日子过了几年了,习惯了这种生活。
她对春水说:“你回来吃饭就想告诉我有人要来研究古床了?”
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