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关小姐的批评,我送关小姐回去。”
“叫司机送我就行。”
“今天我做关小姐的司机。”
方斯年说完,不容关琼枝拒绝,叫佣人,“把我汽车开出来。”
关琼枝这厢跟方琪告别,方琪说;“我周一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如果同意,我回去上学。”
法租界里,一个年轻女学生步履蹒跚在几幢别墅附近转悠,杨琳真坐电车下车后,就在这一带四处打听,问了一对男女,指给她方公馆的路,她家住外地,对这一带不熟,这一片是富人区,都是别墅,她分不清,前两次坐汽车来的,她没记道。
穿着一双细高跟鞋,她脚疼得走路一瘸一拐,后悔如果知道这样,不穿高跟鞋了,她想打着看方琪的名义来方家,却被关琼枝拒绝了,本来想自己直接过来,没想到转悠半天,没找到方公馆。
她正想找个人问,法租界出入的人都坐汽车,路上行人少,半天看不见人,她正东张西望,忽然看见一辆汽车驶过来。
她来不及招呼,那辆汽车从她身边驶过去,杨琳真愣了一下,恍惚汽车里驾驶位置的男人像是方斯年。
她跑了两步,招手,汽车一溜烟跑远了,杨琳真咬唇,汽车后座有一个女孩子,好像是关琼枝,汽车从她身边经过时,速度太快,她没太看清楚。
坐在后座的关琼枝没看到,方斯年却看见杨琳真,没有理她。
听见后面的关琼枝问;“方琪的病是天生的吗?”
“六妹的心脏病是胎带的,国外医院可以做手术,不过风险相当高,手术成功的几率很低。”
关琼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方斯年又说;“家里人的意思等心脏手术技术成熟在考虑送方琪去国外做手术。”
“像方琪这样善良的女孩,老天一定不会亏待的。”
“关小姐你信命吗?”
“不信。”
关琼枝脱口而出,不知道方斯年为什么要这样问。
汽车到了学校门口,关琼枝的手放在车门把手上,“谢谢方四少送我回来。”
刚想推门下车,前面方斯年说了句,“等一下。”
关琼枝推车门的手停住,方斯年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回头递给她,“这是我一个德国朋友送的,我想你们女孩子喜欢吃。”
关琼枝接过一看,是一盒外国巧克力。
看着关琼枝走进校门,一个人推门上车来,方斯年道;“查一下她。”语气冷漠,跟方才判若两人。
第二天早晨,关琼枝拿了毛巾和脸盆去水房,隔壁宿舍的李春娇在水房洗衣裳,两人并排站着,关琼枝问;“你没回家?怎么自己洗衣服?”
李春娇家住上海,家境殷实,加入了辩论社,跟闻瑛一个社团,李春娇的衣服从来都是交给学校女佣洗,李春桥搓着衣领,“辩论社要求,这两个休息日到学校活动,我这件白衣衫怕她们洗花了,不放心只好自己洗。”
关琼枝醒来时,看闻瑛的床铺已经空了,猜闻瑛早起出去背辩论稿了。
“关琼枝,今天去不去逛街?”李春娇把肥皂水倒了。
“你辩论社不是有活动吗?”
“我请一天假。”李春娇参加辩论社,但兴趣不大。
关琼枝摇摇头,“我今天有事,不然下周吧!”
关琼枝自从到上海,一次没出门逛街。
“我等你,下周去百货商场。”李春娇接水。
关琼枝端盆回到宿舍,杨琳真正等她,她一进屋,便说:“你今天还要去方琪家吗?”
“嗯。”
关琼枝把脸盆放到架子上,毛巾搭上。
“我也跟你去看方琪好吗?”
杨琳真问。
关琼枝瞅瞅她,你这样主动不怕吓退好男人吗?当然,方斯年算不得什么好男人,“你还是先问问方琪。”
关琼枝知道方琪不喜欢杨琳真,不能擅自做主带她去方家,更何况杨琳真有前科,以看病为名,勾引方斯年。
这可把杨琳真难住了,她不知道方家电话,等方斯年召见,她是认准目标主动出击的性格,这条路行不通。
关琼枝拿饭盆,问:“你不去吃早饭吗?”
杨琳真同她一道去膳堂,两人经过操场,杨琳真扯扯她的袖子,“你看那不是闻瑛和徐林吗?”
关琼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颗梧桐树下,闻瑛手里拿着一卷纸,边走边说着什么,徐林手里也拿着一卷纸,认真地听,关琼枝拉了她一把,“走吧!她们在研究辩论赛。”
杨琳真撇撇嘴,“我看徐林是假公济私。”
徐林高闻瑛两个年级,年纪轻但性格成熟稳重,关琼枝没接触徐林,就是碰面打个招呼,参不透徐林这个人。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回宿舍,关琼枝洗脸,把脸擦干净,对着小圆镜梳头,把头发两侧分出两股编成发辫,然后合成一股,垂在背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头秀发乌黑亮泽,衬着小脸白净清爽。
深秋,气温变凉,关琼枝里面穿月白蕾丝边衬衣,在外面罩着一件收腰小西装,方格子呢料及膝褶裙,套上雪白纱袜,拿出一双崭新的拉带黑皮鞋。
杨琳真看得眼睛都直了,“太漂亮了,关琼枝,你这身衣裳在哪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