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膳堂的路上，经过一条小路，小路两旁栽种两排香樟树，秋风一吹，沙沙作响，走出尽头，关琼枝看见一个男生朝膳堂走，看见二人停住脚步。
关琼枝发现这段日子这位同校的男生经常跟她们不期而遇，这个男生中等身材，样貌一般，没什么出众之处，不知怎么就给人高贵的感觉。
这位男生每次看见她们，眼睛盯在闻瑛身上，闻瑛在学校辩论会上出尽风头，小有名气，不少人认识这位直率，口齿伶俐的女生。
关琼枝看眼闻瑛，又看看这个男生，显然这个男生是闻瑛的爱慕者。
这个男生在几次偶遇后，主动上前搭讪，“闻同学，我上次听了你的辩论会，很精彩，有几个问题想跟你探讨一下。”
“同学，你有什么问题提出来，我们共同讨论。”闻瑛现在热衷辩论，热情很高。
关琼枝自然跟二人拉开了距离。
这之后，在上下课路上，去膳堂路上，回宿舍路上经常遇见这个高年级男同学。
周末，宿舍里照例剩下关琼枝和杨琳真，杨琳真对着圆镜画眉，嘴里没忘了八卦，“关琼枝，你知道跟闻瑛在一起的男同学的家世吗？”
关琼枝摇摇头，“不知道，我没问。”
她没过多关注，她知道这个男生叫吴书铭，学理科，高她们一届，闻瑛好像对他并不上心，两人纯粹的校友关系。
“我跟你说，这个吴书铭是上海吴副市长的公子。”
关琼枝没有过分惊讶，这所大学的学生非富即贵。
杨琳真用手指卷头发，波浪卷为她精致的五官更增了色。
“你要出去吗？”
关琼枝看她精心打扮快一个小时了，一定是个重要的约会。
杨琳真放开手指，照镜子欣赏一下头发，走到关琼枝跟前，趴在她耳边小声说，“方斯年请我去百乐门。”
本校女生去夜总会，灯红酒绿的场所，如果舍监知道不得了。
杨琳真却满不在乎，拎起皮包，趾高气昂，“我走了。”
杨琳真刚出门，桌上的电话机响了，关琼枝看看桌上的电话机，确定电话不是自己的，没人找她，电话机铃声一直响着，关琼枝下地，走到桌旁，拿起听筒，里面一个耳熟的男人的声音，“你出门了吗？”
“你哪位？”
关琼枝已经听出是方斯年的声音，方斯年的声音低沉悦耳，她故意问。
“关小姐？”
略低的声线微扬。
“是我，您是……恕我没听出来。”
“方斯年。”
听筒里声音平静。
“方四少，您有事？”
“杨小姐在吗？”
“她刚出去。”
“……”
“再见，方四少。”
关琼枝撂下听筒，方斯年放了杨琳真鸽子。
半个小时候后，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杨琳真细高跟皮鞋肆无忌惮地踏着硬木地板。
游泳池边,杨琳真望着碧蓝的池水凝神，方家在大上海财雄势大,杨琳真的理想是大学毕业后留在大上海,上海滩声色犬马的花花世界，对她这样有野心的姑娘极有诱惑力。
突然，身后一个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杨小姐一个人在这里？”
杨琳真回头，方斯年今天穿着天青绸袍,风度翩翩，芝兰玉树一般,脚步不知不觉往泳池踏出一步。
“小心，杨小姐。”
方斯年出言提醒，透着关心,杨琳真心里一喜,撒娇地说：“我不拍，落水不是还有四少吗？”
“杨小姐这么肯定我会救你？”方斯年朝前走了两步，揶揄的口气道。
“难道四少不会救我吗？”
杨琳真眉目含情，挑逗的意味。
“杨小姐很有自信,新时代的知识女性。”
方斯年跟她并排站在游泳池边。
“四少真会说话。”杨琳真娇嗔地觑了他一眼,“方家别墅可真大，不熟悉要迷路的。”
“迷路了岂不是正好。”方斯年暗昧地斜睨了她一眼。。
“正好什么，四少你真坏,竟会欺负人。”
杨琳真的父亲娶了四房姨太太,杨琳真从小见惯了姨太太们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耳濡目染，对勾引男人的套路，手到擒来。
“杨小姐，误会我了。”
“四少就最能欺负女孩子。”
面对美人的撒娇撒痴，如果是一般男人骨头早酥了。
“杨小姐还没有吃晚饭吧？我请杨小姐吃饭赔罪。”
闻瑛跟关琼枝在方琪卧室里，三个人说话，方琪说：“杨琳真说要参观我们家别墅，太阳落了怎么还没回来，别是走迷路了？”
“她走迷路了，鼻子底下还有嘴，不会找人问，我看她来探病，醉翁之意不在酒。”闻瑛嘲讽地说。
关琼枝的手在下面扯扯闻瑛的衣服，杨琳真正如闻瑛所说，来方家探病为由，目的不纯，别有用心，闻瑛直白地说出来关琼枝怕方琪有想法。
方琪倒没怪闻瑛，小声说：“她一个人去医院看过我，我四哥还问我们关系好吗？我说原来不怎么样，突然跟咱们亲近，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当面不说而已。”
关琼枝心里咯噔一下，方斯年果然多疑。
“杨琳真不回来，我们先走了。”
闻瑛的脾气急，没耐心等她。
“我们再等一会。”
关琼枝狐疑，杨琳真出去一个多小时了，两人把点心都吃了半盘，这会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人影，关琼枝倒是不担心杨琳真有危险，她们是来探病的，方家怎么也不至于把她们怎么样，发生什么事多半也是杨琳真主动撞上去的。
方琪摇了一下铃，方才送水果点心的女佣进来，“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同学出去时，没人跟着吗？”方琪问女佣。
“杨小姐说她不走远，不用跟着。”
杨琳真出去时，方琪叫佣人领路。
“你们出去找找，看杨小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方琪吩咐说。
女佣答应一声出去了。
三个人心明镜似的，闻瑛气道；“我们走吧，不等她了。”
关琼枝站起来，这种情况下不宜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