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手提着自己的箱子,另一只手伸过去,要接过关琼枝的手提箱,关琼客气避过身,“谢谢,不用了。”
“同学,还有挺远的路,我看你的箱子很沉,我们是校友,你就别客气了。?”
箱子里装着衣裳书籍,关琼枝提着有些吃力,交给男青年,“谢谢了。”
男青年很健谈,自我介绍,“我叫高守礼,同学你叫什么,是新生吧?”
关琼枝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高同学从小到大收了多少礼?”
高守礼也笑了,“这个名字是在祖父取的,我祖父是前清举人。”
“巧得很,我祖父也是前清举人。”
“说不定我们的祖父是同门师兄弟,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关琼枝,今天刚报道。”关琼枝道。
沪江大学开设文理商科,这所教会背景的学校学费昂贵,能进来读书的男女学生大多家境富裕。
高守礼领着她来到教学楼,到庶务处,门口指示牌写着几个大字新生报到处,不时有学生出出进进。
关琼枝看见一个女同学办完手续离开,一眼认出这个女同学就是方家六小姐方琪,她要接近的目标方家少主的妹妹,方琪跟照片上一样,瘦弱,肌肤透明的白。
关琼枝迎着她走过去,主动搭讪,“同学,新生报到处往哪里走?”
方琪朝里指了指,“你进去就看到了。”
“谢谢你同学。”
方琪点点头,走了。
关琼枝办完手续,去女生宿舍,高守礼跟在身后,帮她提箱子,一路很健谈,问她是哪里人,边走边聊,一直送她到女生宿舍,关琼枝的宿舍在二楼,高守礼送她上二楼,关琼枝的班级一共有八个女生,分两间宿舍,一间宿舍住四个人,两间宿舍挨着。
关琼枝快走几步,越过高守礼先行,两间宿舍刚住进来人,女生们收拾东西,门敞开着。
关琼枝朝其中一间宿舍看了一眼,里面有两个陌生的女同学,没有方琪,方琪跟她前后脚到校,关琼枝走到另一间宿舍门口,透过敞开的门,看见方琪坐在里面靠窗的床上,箱子敞开,正收拾衣物。
方琪抬头看见她,关琼枝微笑着说;“原来我们同班。”边说走进去。
方琪笑笑,没说什么,这个姑娘很文静
。
高守礼提着箱子跟在关琼枝身后进来,看宿舍里四张床方琪占了一张床,另外两张床上有东西,已经有人,把关琼枝的箱子放在门口一张空床上,问方琪,“这张床没人住吧?”
方琪摇摇头,“没人。”
关琼枝顺理成章地住进来,跟方六小姐同一宿舍。
四年后
上海火车站,一列火车驶入站台,火车缓缓停住,车门开了,四面八方的旅客涌来大上海,一个穿西式洋裙的年轻姑娘出现在车门口。
站台上一个黑衣带着墨镜的男人,快步走上前,微笑道;“关小姐,欢迎你来到大上海。”
接过姑娘手里的手提箱,二人一同上了一辆黑色汽车。
关琼枝望着窗外,大上海,繁华的大都会,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马路上车水马龙。
陆悭诚余光瞥见身旁的姑娘,四年的时光,关琼枝已经褪去青涩,如明珠绽放出耀目的光华。
“你刚从德国回来,休息两天,学校就快开学了,你最迟在学校开学头两天报道,沪江大学……”
汽车开到法租界,一幢花园洋房,铁栅栏爬满绿色植物,陆悭诚拉开车门,“关小姐请下车。”
陆悭诚打开后备箱,把手提箱交给男佣,引着关琼枝走进一幢二层洋楼里,推开一间卧室的门,关琼枝看房间布置温馨,女性住的房间。
陆悭诚道:“关小姐这两天住在这里,你先洗澡,然后,我们边吃边谈。”
男佣把她的手提箱送到卧室,陆悭诚出去后,关琼枝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内衣裤,走进浴室。
她站在淋浴下,温热的水流洗去一身旅途的疲惫。
四年前离开新洲,每天是最艰苦的各种训练,一年前陆悭诚安排她去了德国,重新踏上这片故土,陌生的大上海。
她洗完澡出来,一个女佣上楼,恭敬地说;“陆先生在楼下等小姐。”
楼下餐厅已摆好晚餐,关琼枝看了一眼,长条饭桌上摆着一半中餐一半西餐。
正在看报纸的陆悭诚抬起头,把报纸放在桌上,报纸正版大幅照片,年轻英俊的方家四公子方斯年,低调接管方家部分生意,大上海各界一片哗然。
关琼枝在陆悭诚对面坐下,陆悭诚体恤地说;“我刚到国外时,吃不惯西餐,我想你这一年吃西餐,大概也想念中餐,我叫人做了正宗的西餐,又做了中餐。”
“谢谢!”
关琼枝当年不想跟这个人扯上关系,命运还是把她推向这里。
在陌生的国度一年,她想念故乡,不是新洲,而是乡下的小镇,关家老宅。
“听教官说你训练很刻苦努力,成绩很优异,我没看错人。”
陆悭诚优雅地切牛排,刚开始关琼枝的训练由他亲自负责,后来他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离开。
关琼枝没因为赞扬而喜悦,双眸如秋水般沉静,“按照当初谈的条件,我替你们做事,这次任务结束后,你们送我离开,我跟你们断绝任何关系。”
冷静决绝,陆悭诚心里微微失落,关琼枝畏他们如虎,“我们答应你的,就不会更改,任务完成后,你更名改姓,愿意去哪里,我们替你安排。”
他们这些人未必可信,但眼前这个男人关琼枝莫名她信任,时至今日,她没有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别说还有万分之一活下来的概率,就是当初拿她的命换复仇,她也心甘情愿。
吃完,陆悭诚擦擦手,等关琼枝从盥洗间出来,陆悭诚递给她一叠纸,“这是方家的资料,你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