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关琼枝整理文具书本,桌上收拾利落,从小书房走出来。

看见紧头小客厅里,母亲跟廖景成对面坐,喝茶聊天。

廖景成不知说着什么,母亲笑容温婉。

二姨太站在楼梯口,朝这边张望,关琼枝走过去,“翠姨有事吗?”

“我想问问先生留不留下吃晚饭,我好叫厨房准备。”二姨太掩饰地说。

小客厅里,两个人说话,没注意外面。

廖景成说:“余太太还年轻,知识什么时候学都不晚,余太太可以念补课班,如果想学点真本事,还有小学教员讲习所,当然,余太太不用自食其力,但多一样谋生手段也是好的。”

闲谈间,余素贞透漏自己没文化,廖景成一番话,余素贞动了心,“我这个年纪念书,怪不好意思的。”

廖景成热诚地鼓励她,“关太太不要有思想负担,有不少像您这样的年轻太太在补课班学习,关太太可以报识字班,从基础的开始学,如果有不懂的,我想我还可以帮上忙。”

关琼枝朝自己的房间走,小书房里母亲和廖景成闲聊,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

她突然转回身,朝楼下走去。

楼下三姨太跟人约打牌,刚好放下电话,看见她下楼问:“小姐下课了?”

关琼枝嗯了一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机,拨了华南大学收发室的电话。

关家的汽车停在华南大学门口,关琼枝站在学校大门口,朝校园里张望,一会,看见关平生的身影,匆匆朝校园门口走来。

关琼枝扬手招呼,“平生哥!”

关平生快步朝她走过去,走到跟前问;“琼枝妹妹,你怎么来了?”

堂妹突然来学校找他,关平生不免怀疑。

“我渴了,找地方喝杯茶。”在学校门口说话不方便,关琼枝说。

“对面有个茶馆,我们经常去,去哪里吧!”

兄妹俩去学校对面一间茶馆,茶馆不大,很干净,白天茶馆里有两个喝茶的大学生。

关平生看着堂妹喝干了一盅茶水,担心地问:“琼枝,家里出事了吗?”

关琼枝就把家庭男教师的事说了,她捧着茶盅,不确定的说;“我总觉得这位廖先生不妥,平生哥能不能找人了解一下他的背景,我只知道他是教中学的老师。”

“你把他任职的学校告诉我,我一个寝室的钟涛是本地人,交际广,认识人多,我托他帮忙打听一下。”

朝茶房要了纸笔,关琼枝把廖景成任职的学校一笔一划地写下来。

第二天,教英文的家庭教师范文君准时到关公馆,二层楼有两间书房,大书房里外套间,卧室带书房,是关孝章平常起居之所,另一间小书房,关琼枝上课用。

上午英文课下课,余素贞问先生女儿学习情况,范文君很满意,“关小姐聪明,基础很好,我很高兴教关小姐这样的学生,关小姐学习认真努力,我教省力。”

余素贞客套几句,留先生吃饭,范文君坚决推辞,范文君是个处事很有原则的人,余素贞对她也很满意。

范文君走后,余素贞对女儿说:“琼枝,这个英文老师教得怎么样?你能听懂吗?”

“挺好,能听懂。”

范文君人古板,不苟言笑,教授知识认真严谨,讲解条理清晰,想起教数学的廖景成,还是女家庭教师教女学生方便。

关琼枝抓紧复习一下范文君讲的内容,草草吃了午饭,廖景成来上课时,拿出一套卷子,对学生关琼枝说:“关小姐先把这套卷子做了,我看看关小姐的程度,做到心里有数,好制定学习计划。”

关琼枝趴在桌上答卷,余素贞备了水果,亲自端进来,寒暄几句,便走出去,走出门犹豫了下,房门故意留了一条缝,大概也不太放心男家庭教师教导女学生。

廖景成看着余素贞的背影,余素贞穿了一件朴素的格子旗袍,身段窈窕,凹凸有致,有一股婉约成熟的风韵。

关琼枝答卷,一抬头看见,眉心微蹙。

余素贞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廖景成才收回目光,唬了一跳,学生关小姐一双乌黑的瞳仁,定定地看着他,教授的这个女学生好像把他看穿一样,廖景成尴尬地咳了两声。

看了下腕表,“这套卷子要求四十分钟做完。”

关琼枝低下头,继续做卷子。

屋里极静,廖景成没事,从皮包里拿出一本书看。

余素贞的房间在小书房斜对面,房门半开,余素贞注意听小书房里的动静,尽管相信廖先生的为人,但一个年轻男教师教女儿,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书房里的座钟响了,廖景成收拾东西,“关小姐,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你把概念和公式背会,我明天上课之前考。”

这就算布置的家庭作业。

听见小客厅响动,余素贞看看墙上西洋自鸣钟打摆子,沉闷的机械声响起,下课了,她来到小书房,“先生辛苦了!”

“不辛苦,一堂课的时间觉得过得很快。”廖景成温厚地一笑。

“我女儿学得怎么样?”

“关小姐非常聪明,超出我的想象,懂事肯努力。”又用赞赏的语气说:“关太太教女有方。”

两位家庭教师对女儿都很肯定,余素贞没文化,被丈夫瞧不起,从丈夫嘴里没听到一句认可的话,听廖先生夸赞自己,余素贞很高兴,谦逊地说;“我不能教什么,我不识几个字。”

廖景成收拾书本,刻意地看着余素贞,“关太太气质优雅,一看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廖景成这句话,关素贞心里颇不是滋味,关孝章可没当她是贤妻,关公馆是二姨太管家,关孝章恨不得一时跟她断了关系。

母亲思想单纯,没有觉察,关琼枝听出来这个廖先生刻意奉承母亲,插了一句嘴,“先生怎么知道我们家雇家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