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打情

壮士求放过 青木源 6377 字 9个月前

他回过头去,屋子里头竟然不见她站着。屈眳小小的吃了一惊,他令那些竖仆离这儿远些,不许任何人靠近,他走进几步,才发现她竟然已经整个都趴在地上了!

她腿压在地上,和刚才一样,整个上半身,都贴在腿上。

“吾子有事?”半夏见屈眳来了,也没有慌慌张张穿衣服,以前她每天都要练习好几个小时,有时候碰上彩排之类的,一整天花在练功房里也是常有的事。不会因为有个人冒出来,就打断了。

她压了腿,将很基础的动作做完,热身完毕之后,就开始做动作。身上的衣裳都是她偷偷让侍女们给她改好的。这儿所谓的裤子她看过,就是两条布筒直接扎在小腿上,至于合裆的裤子根本没有。幸好侍女们都会做这些东西,她指手画脚了好半天,才让人把这一套练功服给做好。

屈眳看到她在外的肩膀手臂,咬牙回身过去,开口要说话,嘴里“你”了好几次,却还是没能说出句话来。

谁说楚人没有规矩,这屋子里头还有个更加没规矩的!屈眳头脑有些发昏,他站在那里,恨不得把那些自诩守礼的中原人给拉过来瞧瞧。

他站了好会,里头的人也没有出来的意思。过了好会,他迟疑着回看过去,却见着屋子里的女子已经把穿在里头的内袍给套在身上,见他回头,她故作惊慌的一手拉住一边的衣襟。

半夏一半是真被他突然回头给吓得,一半是想要捉弄下他。毕竟在外头站了那么久,还挑这个时候来,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屈眳愤愤扭头,拂袖而去。

半夏一下把衣襟给拉好,满脸无辜的继续穿衣。

屈眳路过被半夏留在外面的侍女,“去伺候苏己穿衣。”

说罢,一拂袖,留下熊熊的怒气。

侍女们不敢违抗屈眳,她们推开门进去,伺候半夏穿衣,半夏见着她们进来,有些奇怪,一个侍女解释,“是少主让婢子们来的。”

说罢,就包围上来,替半夏穿衣打扮。

半夏想着屈眳走之前那几乎黑的和锅底似的脸色。她看了一眼低头给她侍弄衣带的侍女,心里吐了吐舌头。

女胥站在外面等半夏出来,少主在这儿,她可不敢真的只管调教舞伎。刚才她看到少主满脸怒气走出来,吓得战战兢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己在这儿,所以触怒了他。

毕竟这里不是贵人应该踏足的地方,说出去,还是有些有损颜面。

见到里头窈窕的身影出来,女胥快步走上去,对着半夏便是一拜,“拜见苏己。”

半夏抬了抬手,“有事?”

女胥微微抬身,眼睛垂下,有意无意的落到了她的腰上。女胥专门管调教舞伎的,所以看人也不免先去看女子的腰和身段。

她看到那一把腰肢,心里啧啧了好几下。纤细的一把腰肢,越看越觉得不堪一握,偏偏整个身段窈窕有型,不管是从前头,还是从后面,两条线条从脖颈处流畅而下,勾勒出属于女子真正的魅力。

果然出身低贱的野人就算是再怎么吃饱,也比不上真正出身高贵的。舞伎们出身野人,从中挑选样貌身段过得去的出来,然后给她们衣食,教她们舞技。但是不管怎么调教,为了保持身材苗条,饮食上不能供给过多。那群舞伎,再怎么用心,苗条归苗条,可浑身上下的肉几乎贴着骨头,瘦是瘦,不过也只有穿着宽大的衣服能看,再细究一些,就不行了。

女胥收回目光,脑袋也低垂下去,好让自己看起来更谦卑。

“方才婢子看见少主。”女胥在心里斟酌着话语,“少主看起来似乎甚是不悦……”

话语说到这里,应该也明白了。女胥恰到好处的停下来,等着半夏出声。

依照她所见,少主肯定是看到了苏己在这儿,所以才会不悦。她不明白为何应该在中原的苏氏之女为何在楚国,也没听说家主要为少主娶妻。但她猜测两人关系应该不止是普通男女那样。

听到少主不悦,应该也明白不该来了吧?

半夏听她这么说,哦了一声,“明日我还要来,还请吾子海涵。”

她这话女胥怎么也想不到,吃惊之下,甚至抬头看着半夏。

两人目光一对上,女胥立刻低头下去道了一声唯。

半夏还记得女胥之前和舞伎排演的那场舞蹈,她笑,“吾子之前排的那场舞,可否多排练几次?”

女胥哪里还敢说个不字,连连应下。

见着女胥点头,半夏觉得心满意足。她知道女胥不想她来这里,但她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地方了,而且在这儿还能看见原汁原味的古典舞蹈,简直可遇不可求,为什么要因为女胥几句话就放弃?

半夏回去之后,慢慢的伸展手脚。自从找到能够练舞的地方之后,原本压在心头的抑郁一下就散开了。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原本就是人生地不熟,除了屈眳之外,她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可是屈眳和她也没什么太多的关系,她仔细算了算,就是一开始被他绑了,然后再莫名其妙的救了他。

两人恐怕也就比陌生人好那么点,自己的郁闷不可能告诉屈眳,再在那个院子里头呆着,恐怕她迟早要闷出问题来。

屈眳裹挟着一股风,脚下走的飞快,后面的竖仆在后头跟着。

他到了院子内,猛地停下,后面跟着的竖仆们差点收不住脚步,一头栽在地上。

屈眳站在炽热的阳光下,深深吸气好几次之后,才去叫家臣,让家臣给半夏寻一个傅姆。

傅姆负责教导贵女们礼仪,而且贵女们不管到哪里,傅姆都要跟着。

有个人跟着她,好歹能收敛点吧。

今天是他,万一要是换了个别的男人呢,难道她还是能和刚才那样轻松以待?

屈眳只觉得额角一突一突的疼,恐怕之前所有的事加在一块也没有她一个叫他头疼。到底苏氏是多得罪鬼神,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

竖仆被留在后面,见着屈眳在大太阳里头站了许久,后背那块都洇出了水迹。竖仆大着胆子上前,“少主,这里太热,还是进去吧?”

屈眳没有回答他,他闭上眼,身子向后小小的退了半步,似乎有些不舒服。这下竖仆再也不敢等了,赶忙把屈眳搀到屋子里头去。

屈眳流了一滩鼻血,又在太阳底下站了会,暑气入体,被人脱了衣裳,拿水在身上擦拭好几遍,躺了好会才好些。

请支持正版!车上的美人,说起来比大夫送来的这两个女子都要美貌的多。

半夏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女子给搀扶着上了车。

帷车上四面都是帷幔,帷幔低垂,外人只能窥见车内人一点模糊的影子。

半夏上了车才知道,在船上已经算是舒服的了。至少在船上的时候,她两条腿还能放下来,帷车内只有一张精美的茵席,还有一张凭几。

一上去,只能屈起两条腿,老老实实的压在屁股下面。

还没驰出几里地,她就开始双腿发麻肿胀,几乎恨不得一头晕倒。

屈眳遭遇了刺杀,刺客到现在恐怕已经无地查起了,留在云梦泽,不仅仅没有半点作用,说不定还会引来下一波刺杀。不如赶紧回郢都。

有他的命令,上下无不遵守,赶路一段时日之后,一行人返回了郢都。

到了屈氏的宫邸,屈眳沐浴换衣去见过父亲,他让家臣把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安顿下来。

等到傍晚时分,屈眳听到来人禀告,说是家主屈襄回来了。

屈氏一支是武王后裔,到了现在是楚国甚有威望的卿族。屈氏族人在郢都内外担任要职。楚王领兵出征,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屈襄担任仅次于令尹之下的左尹,渚宫内诸多事务,赶在傍晚回宫邸。

屈襄下车,家老便上前禀告,“主君,少主回来了。”

前段日子,屈眳去云梦泽。此事他也知晓,听家老的话,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家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听跟随少主前去的人说,少主此行遇上一些事。”家老继续道,“而且少主还从云梦泽里带回了一个女子,并且令人好生照顾。”

家老说着,面上的犹豫更深重了,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主君,少主这是……”

少年贵族年幼的时候学习乐礼书,等到长大就要学射御。屈眳也不例外,云梦泽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个玩乐之处,更是学习武艺的地方。

竟然带了个女子回来?

屈襄眉头皱了皱。

家老见状,也不再多言。

到庭中时,屈眳已经赶了过来,见到屈襄进来,俯身下拜。

屈襄瞥了一眼屈眳,少年站在那里,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丝沉稳。

父子两人上堂入座之后,屈襄才开口问起云梦泽的事,屈眳把在云梦泽遇刺之事稍稍提了提,屈襄听后,蹙眉思索。

“没有留下活口?”

屈眳摇摇头,当时一场混战,再加上后来河水上涨,哪里还能留下什么活口。

“我听说,你从云梦泽带回来一个女子?”屈襄问道。

楚人男子十五岁,便算上成人。渚宫中太子到了十五岁便可娶太子妇安置满室的妾妇,诞下子嗣。

只是从云梦泽里……似乎有些不妥。

“是。”屈眳颔首,他突然间正襟危坐,屈襄扬眉,还没开口,屈眳就已经解释,“父亲,此女……有不同寻常之处。”

屈襄抬头,目光颇为不解,屈眳腰挺的越发直,“此女不是楚人,也不是云梦泽蛮女。似乎能预测晴雨。”

在山洞里他听不明白那个女子的话语,但是她做了半天的比划。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预测晴雨,看起来又不像是巫。

巫人什么样子,在楚国这片继承了商人好巫祭的地方,完全不罕见。

她不像是巫,相反是从宫室之中贸然闯出来的贵女。

半夏到了这片完全陌生的地方,很快就被簇拥到了一处居室前,她被迎进去,而后来了许多穿着麻衣的侍女。侍女们一拥而上,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都给脱了,沐浴净身。

温水里头不知道加了什么,有一股药草的清香。融入在沐浴的温水里,洗掉身上的污垢的同时,也在肌肤上激起阵阵清爽。

这群侍女手脚麻利,把她上下洗涮了一通,而后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那些衣裳的样式比她之前看到的要稍微复杂一些,上衣下裙,外面还套着一件几乎能垂到脚面的结衣。

结衣绕体两圈,在腰后用腰带绑住。

一个侍女坐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篦子给她梳发。

一切准备好之后,有人过来要领她出去。她听不懂这些人的话语,但是却能看明白他们的肢体语言。

她跟着领路的人,走到外面去。这个府邸比她想象里的要大的多,她走在后面,一路上她看到不少手持长戟的武士。

长戟冒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她抿了抿唇,收回打量的目光。到了一处装潢豪华宽敞的屋子面前。领路的人毕恭毕敬禀告了什么,然后门从里面打开。

半夏楞在那里,领路的人退到一边,眼睛盯着她。她迟疑了下,还是进去了。

一进去,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

她径直抬头,就见到正上位置坐着的男人。男子的左手下坐着的就是之前的那个少年,两人的容貌颇为相似。那男人看起来不满四十,眉目刚毅,气势非一般人能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