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屋里只有王氏手里的勺子碰到碗沿的清脆声,在这安静的屋子里一声接一声地响着,听得甚是清晰。

泰安侯身上的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脚上像是绑了千斤重的沙袋,一步都迈不动。

“咣当”一声,王氏把勺子扔回碗里去,冷笑道:“去帮帮侯爷。”

王氏身后两个丫鬟,走到泰安侯面前,施了礼,轻声说了一句:“侯爷,得罪了。”紧接着,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着泰安侯的胳膊,就要往床那边使劲。

泰安侯甩开那两个丫鬟,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哭求道:“夫人,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氏起身走到泰安侯面前,蹲了下来,蹙眉问道:“你哭什么?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不用偷偷摸摸了,你还不开心?”

泰安侯拉着王氏的袖子,哭道:“夫人,我照实跟你说了吧,我虽然背着你养了这个女人,可是我……我我……我从来没有碰过她呀!”

王氏一听这话,又好气又好笑,以她对泰安侯的了解,这般状况下,一般说的都是真话。可既然养了外室,又不往温香软玉的怀里躺一躺,这也不大可能吧?她这个丈夫绝对不是那么有定力的人。

王氏心里虽然将信将疑,面上却是冷冷地:“你骗谁呢!你俩孤男寡女这么长时间……你却告诉我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泰安侯见夫人不相信,急的不得了,就差给她磕头了,也不管下人在不在旁边,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夫人哪,我说的可是真的啊!我真的没碰过她,我说实话,不是我能忍得住,主要是我一准备上阵,脑子便全是夫人凶神恶煞的脸,我就吓得,吓得浑身发软,根本硬不起来……”

秋娘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死命绞着手里的帕子,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王氏听了丈夫那一番话,嘴角憋不住地想笑,这么大两个人了,在一块……玩纯情呢?可现在这个场合,不是笑的时候,一笑她就破功了。她只好使劲压住了想要上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把眉毛皱起,这般痛苦的表情忍得王氏满眼是泪,紧抿着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泰安侯一看夫人的表情如此痛苦,以为是她不相信自己,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攥住:“夫人,你要信我啊……对了,对了!你可以找人去验她的身,她还是完璧之身!验她的身,可以证我所说非假!”

王氏憋得满脸通红,快撑不下去了,摆了摆手,简短地道:“散了吧,容我想想。”

秋娘眼看着就要成事,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侯爷没有碰她,眼看着人都走了出去,心里又羞又气,只能干跺脚。

王氏不许泰安侯回房,让他睡到书房去,自己回到房里,总算痛痛快快地笑了出来,这一路快把她给憋伤了。

到了第二日,王氏便把秋娘叫了过来,给了一笔银子打发走了。秋娘原本她把侯爷当做救命稻草,可经过了昨日之事,她才明白,就算她留在侯府,侯爷也不可能会多看她一眼,她本就是为了求个安稳,王氏给她的银子不算少,出去大可以寻个媒婆帮她再找户人家。

秋娘走了,泰安侯以为夫人已经原谅他了,当晚便夹着铺盖回到了卧房,结果竟吃了个闭门羹,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也不开,只得又灰溜溜地抱着铺盖卷回了书房。

钦天监那边看好了日子,成亲的日子就定在本月的二十六日,算算只剩十几天的时间了,泰安侯与王氏全都不得闲。

泰安侯想借此与王氏重修旧好,哪知王氏只跟他谈女儿的亲事,旁的话一概不多聊一句。

眼看这日子一天天过去,泰安侯依旧睡在书房里,总不能在书房睡一辈子吧,得想个法子才行。这日傍晚,他一看左右无人,悄悄溜回了卧房,藏了起来。

夜里待王氏上了床,他也悄悄脱了衣裳,掀开幔帐就要往被窝里钻,王氏吓得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泰安侯揉了揉心窝,不死心,爬起来又要上床,王氏哪能依他,三两下又把他给推了下去。

泰安侯拍了拍摔疼的屁股,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起身硬要往床上挤,口中还念叨着:“夫人,夫人,我的好夫人……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王氏懒得理他,裹紧了被子翻了个身,面朝里不理他。

泰安侯小心翼翼在外侧躺下,悄悄拉了拉被子,小声道:“夫人,让我也进去吧。”

“要么睡地上,要么滚回书房去!”

泰安侯悄悄支起身子看了看王氏,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搓了搓手,深深吸了几口气,胳膊一伸,腿张开,把王氏连同被子一块给箍了起来,翻身压在上面。

王氏哪能如他的意,挣扎着要把他甩下去,哪只泰安侯劲大,任她怎么使劲,他都稳稳地压在上面。王氏来回扭了半天,又有被子裹着,早就热得出了一层细汗,再加上泰安侯这几年身体发福,压在王氏身上犹如一块岩石,王氏被压地骨头都快散架了,抱怨道:“你快起来,你压疼我了。”

泰安侯看着王氏面色红润,口中又有娇嗔之意,想着王氏素来强势,此刻竟然带着红晕,在他身子下面,说了这般娇柔的话,下腹登时烧起一把火来,直窜上头顶,满脸涨红再也顾不得什么,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把被子扯开,伸手就把王氏揽在怀里……

纪文海生了一肚子闷气,跑到西院跟纪云闲说了一通。

“你是说——爹他养在茶庄养了外室,被娘发现了,娘非但没吵没闹,反而把那女人给接回来了?!”纪云闲听了纪文海所说,震惊不已,这可是赫赫有名的“河东狮”啊,怎么看都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

“然后呢,带回府来做什么?”

“娘说要让爹纳妾,今晚就就让爹睡那个女人那里。”纪文海一脸郁闷地道。

这怎么说也是一个三从四德,唯父命是从的女人才会做出来的,可夫人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难道是受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整个人变了性子?

纪云闲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这件事对娘的打击太大了?”

纪文海面如死灰地看了妹妹一眼:“娘还说了,今晚她也要过去……”

王氏也要去?王氏、侯爷和那个女人……这么劲爆?!

纪云闲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角,不知说什么的好,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叹了一声道:“肯定是爹辜负了娘的信任,娘气昏头了才会这么做。”

纪文海也是一声叹息:“我从来没有见过娘这么不理智的样子,以后这家不成家了……”说着说着,便不说不下去了,纪文海声音有些哽咽,长舒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我先回去了。”

纪云闲看着三哥落寞的背影,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依稀还记得三哥曾经跟她说过的,爹娘恩爱有加令人羡慕,他以后也要像爹爹一样只娶一个,可今天却让他看到了这些,他原来所崇拜的爹爹的形象,都是假的。

纪云闲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不由一阵叹息,侯爷这事做的确实让人寒心。

……

秋娘被安排暂住在西厢房,虽然没有正式的纳妾仪式,但夫人说了,今晚就让来她伺候侯爷,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以前她从未见过侯府的夫人长什么样子,只是听人说是个“河东狮”,脾气不大好,人也凶的很,可如今一见,便觉得旁人是谬传了,这位夫人不禁贤良淑德,对她还是极好的,一进门就给她送来了首饰和衣裳,还给她送来了个小丫鬟供她使唤。

秋娘现在心是甜的,眼看着太阳西落,她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之后,略带娇羞地坐在床边,看了一眼窗外满天星辰,等着侯爷推门。

没让她等多久,门直接被人推开了,秋娘以为侯爷来了,赶紧起身相迎,还未走至门口,就看到几名粗使婆子,抬着一个大方桌抬了进来,进门后二话不说,重重地把大方桌放在了屋子的中央,正对着床。

秋娘拉住一位婆子,悄声道:“这位妈妈,这桌子放中间是不是不妥当?来回走着也碍事些。”

那婆子瞪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夫人让放哪咱们就放哪!”

秋娘初来乍到,被下人呛声,也不敢多言,只好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桌子摆好,又有人搬了椅子进来,放在桌旁,椅子依旧正对着床,偌大一张桌子,就这么一把椅子,秋娘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搬来第二把。

婆子们走后,秋娘围着这个桌子转了一圈,心里疑惑,夫人送来这个桌子做什么,还摆在正当中,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若是移走,她和那小丫鬟俩人也移不动,也不敢移。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丫鬟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托盘,把方桌上摆满了各类吃食点心,都用小碟子装着,分量虽然不大,样数却是不少。

秋娘思及自己已经吃过饭了,想来这也许是侯府的规矩,饭后会有这么一桌子小吃来消磨时光,侯府毕竟是侯府,果然会享受。

待丫鬟们撤出去后,秋娘缓缓走到椅子前,准备落座,屁股刚刚沾到椅面,就听得门口一声尖叫:“快起来!”

秋娘吓得一哆嗦,赶紧站了起来。那丫鬟怀里抱着银红撒花椅搭和靠背,气鼓鼓地瞪了秋娘一眼,逼着让她站到一边,把椅搭和靠背放好,临出门时警告道:“这个椅子还有这张桌子,不许碰,听到没有!”

秋娘被一个丫鬟训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不好发作,只好拿小丫鬟出气,喝道:“我都站了半天了,没眼力见儿吗?去倒茶来!”

小丫鬟倒来了茶,秋娘只抿了一小口,嚷道:“烫死了!”

小丫鬟又去换了一杯,秋娘又道:“凉了!”

小丫鬟明知道秋娘是故意那她撒气,不乐意了,小声咕哝道:“要不是夫人说只用伺候你一天,我才来了。你以为谁都想来伺候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