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泰安侯浑身一震,愣在原地,硬着脖子往床上看去,王氏胸口均匀地起伏着,似是已经睡熟,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

纪云闲一大早就去了尚安庙,至午时方回。自从昨日幽清散人给她算了一卦,她一夜都未合眼。眼下看着平安无常的日子,竟然还会有大的变数在后面,不禁感慨,世事无常,变数其多。想想宇宙之浩瀚,人类渺如一粟,活在这世上如同蝼蚁一般,人之命何其脆弱,能平平安安度完一生,已经是最幸福的了。

天还未亮,她便起来收拾,一早就去了尚安庙,诚心诵经,求了个平安符回来。

“如柳,你可会做荷包?”纪云闲琢磨着,平安符即祈求平平安安之意,须得是随身带着的好,便想做个荷包装起来,奈何她对女工一窍不通。

如柳摇了摇头:“不会。”

纪云闲又看向雨青,雨青亦是摇了摇头。

“都不会做?”纪云闲叹道,“你们在倚云楼都学些什么?”

如柳与雨青互看了一眼,答道:“也就学些曲子,舞技什么的。”

“哦,也对。那你帮我去买个荷包回来吧,我想把平安符放里面。”

如柳匆匆出门去买荷包,挑来挑去不知小姐的心意,索性带了七八个回来让小姐挑。

纪云闲一看,那荷包颜色均是些粉色啊,红色,浅紫色什么的,笑道:“这都是给女儿家带的,你买回来作甚?”

“小姐不是自己带的吗?”如柳低头看了看荷包,没什么不对呀。

雨青脑子转得快,推了如柳一把,笑道:“兴许小姐是给别人求得平安符呢?”雨青特意把“别人”两个字咬得很重。

如柳恍然大悟,与雨青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想到了一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还不快去换了?”纪云闲看她们俩这神秘兮兮的样子,便知道她们已经猜出来了,也不计较。

“这就去,这就去。”如柳喜滋滋地抱着一堆荷包出去换,一刻钟后,带回来一个绣着一株兰的靛蓝色荷包。

纪云闲把平安符放在里面,放在了枕头下面。自己的命数已是如此,不能改变,若这平安符能够佑他平安,便已足矣。

苑雅茶庄后院,泰安侯躺在榻上,秋娘剥开一颗葡萄,塞进他的口中:“侯爷不是说过,这一阵子不来我这了,怎么这才没多久,就又来了?”

泰安侯嚼了两口,吐出葡萄籽:“这葡萄还挺甜。”

“葡萄自然是奴家这里甜……”秋娘欺过身来,附在泰安侯耳旁,轻轻吐着热气,“比侯府里的甜。”

泰安侯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再给我剥一颗。”

秋娘从果盘里摘下一颗葡萄,在手中剥着,口中似不经意般说道:“侯爷要是把奴家带回府上去,奴家能天天给侯爷剥葡萄。”说完,秋娘斜眼看向泰安侯,只见他眉头微皱,秋娘便转回眸看着手里的葡萄,叹道:“可惜侯爷怕家里的‘河东狮’,自然是不敢的。常言道,女人是地,男人是天,一个女流之辈,她再凶悍还能翻了天不成?”

秋娘剥好了葡萄送至泰安侯唇边,却被他一把荡开去,不耐烦地道:“在家里已经够烦的了,来你这想清静清静都不成?往常你不是这样子的,你一向是温柔贤淑的,怎么近些日子来,你倒越来越不安分了?”

剥了皮的葡萄滚落在地上,秋娘定定地看着地上那颗葡萄,晶莹剔透的果肉沾染了尘土,让人没了食欲,终归是要被扔掉的。

前些日子,她忽然发现自己鬓角长了一根白发,虽然只有一根,但也足够她恐慌的,她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泰安侯六年,往后年复一年不知何日是尽头。然而,总有一天,她会年华逝去容颜不在,到那时,与这地上沾了土的葡萄又有何异?

她不想眼睁睁等着自己被抛弃的那一天,她想早点为自己谋个安身之所,有什么错?

秋娘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低下头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在抬头时,已经面带笑颜:“侯爷要是觉得烦,奴家给侯爷唱个小曲儿?”

泰安侯舒展了眉眼,拉着秋娘坐在榻边,笑道:“这才乖。”

秋娘嘟起了嘴,似是有些不大乐意地道:“这榻要比奴家更招侯爷喜欢,侯爷每次来,都要躺在这榻上,有什么劲?不如……”秋娘莞尔一笑,身子一倾,斜斜地往泰安侯身上躺去:“咱们去里面……”

话未说完,只听一阵“叮铃铃——”,窗角挂着的铃铛突然响起,泰安侯登时脸色大变,推开秋娘,急急忙忙出了门。

秋娘看着泰安侯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又看了看那挂在窗角的铃铛,铃铛上连着一根线,直通到前院柜台处,这线设计的巧妙,贴着墙缝走,寻常来喝茶的人大多都不会在意。

秋娘看那铃铛看得出神,手里摸到一把剪刀,紧紧地攥在手里……

苑雅茶庄表面上是王掌柜开的,实际上泰安侯才是幕后的老板,整个茶庄的构造都是按照泰安侯的要求建的,后院有一处细窄的楼梯直通向二楼的一个雅间。

王掌柜见侯府的二公子纪文敬来找侯爷,情急之下拉了柜台下那根线,泰安侯听到铃铛响,就自后院的窄梯上去进了雅间,暗门一关,根本看不出来这间屋子实际上有两个房门。

王掌柜一边与纪文敬寒暄,一边算着时间把人领到了二楼固定的雅间门口,推开门,泰安侯正坐在桌旁,桌上的茶水早已凉了,但是没人注意到。

纪文敬说明了来意,泰安侯不多说什么,与儿子一同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