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心叫上云鸢去烧了一大桶洗澡水。
……
水云闲再醒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藕荷色襦裙,头发擦干梳好了垂在床边,她看了看,白子秋不在屋里。她闷闷地坐了起来,想起方才白子秋那一番训斥,心里还是委屈不已。
门声响动,水云闲慌忙又躺了回去,看到白子秋端着托盘往里间走来,她赶紧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
白子秋端着姜汤走到了床边,看着他走之前给水云闲梳好的发,如今正凌乱地压在她身下,便知她已经醒来了。他把姜汤放在床头的矮几上,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装睡的美人儿,眉峰微微皱起。
水云闲纵然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白子秋在看着她,她躺在床上,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不能动,脚也不能动,总觉得哪哪都难受。
“起来把姜汤喝了。”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水云闲继续装睡,一动不动,嘴角却控制不住往下撇了一下,心里委屈。
白子秋端起矮几上的姜汤,厉声道:“起来!”
水云闲不动,嘴角撇地更狠了。
白子秋语气缓了缓,却依然冰冷:“若是体内寒气不祛除出来,生了病,想让谁照顾你?”
水云闲实在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从床上坐起来嚷道:“谁想照顾谁照顾,没人照顾,我就自己照顾我自己,我愿意生病,我就想生病,我开心,我乐意,我好与不好,都不用你管!”
水云闲一哭,白子秋脸上的冰就化了,声音也柔了许多:“本王不许你生病,把姜汤喝了。”
“不喝!”水云闲往床上一倒,抓起被子蒙在头上,面朝里躺着,肩膀不住地抽抽。
白子秋叹了口气,把姜汤放回矮几上,轻轻去扯她的被子,柔声道:“你别闷坏了。”
水云闲把被子一掀:“我闷坏不闷坏与你何干!”说罢,手一挥又把被子蒙到了头上。
白子秋这下彻底妥协了,一条腿跪在床上,俯身而下,把水云闲连同她手里紧紧攥着的薄被,打横抱了起来,坐在床头,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让她露出脸来,这才说道:“凶你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可以再这么不听话乱跑,让我担心。”
水云闲想起他刚才在那山坡上找到自己时的样子,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流到了他的眉,顺着脸颊又流向了他的肩,想来他找她也废了不少功夫,而且也确实是自己乱跑在先。这么一想,好像自己也挺理亏的。
水云闲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想说句软话,可一看到他,又想起了他那几句凶巴巴的样子,心里就又恼得不行,明明自己理亏,却偏要仰起脸来,一脸不乐意道:“那你以后要是再凶我,我就再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不会了。”白子秋空出一只手伸到矮几上,把那碗姜汤端了过来,“现在乖乖喝姜汤好不好?”
窗外的雨大滴大滴地砸落下来,风一吹哗啦啦地打在窗棂上,白子秋看着外面的大雨,眉头紧紧皱着。
“……说来也奇怪,我一见到她便觉神清气爽,再看她的眼睛,我就觉得我们上辈子肯定认识,说不定我们俩的缘分从上辈子就开始了,这辈子早晚要相遇的……”
白钧文捧着茶杯,看着杯子里氤氲雾气,满眼柔情蜜意地给七叔讲着,他在湖边遇到那位身穿草青色衣裙姑娘时,那一刻的感受,完全没有感觉到七叔的脸上,已经快要凝成了冰。
白子秋迈脚便要出门,一只脚刚踏出门槛,白钧文就连忙喊住:“七叔,你去哪里?我还没说完呢。”
月心看王爷要出门,忙撑了伞跟在身后,白子秋一把夺过了伞,回头道:“府上还有些事,就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吧。”
“回?!这会儿回?”白钧文看了看外面的瓢泼大雨,傻了眼,“外面在下大雨啊,七叔!而且你还没告诉我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白子秋向门外候着的云鸢吩咐道:“去让人把轿子抬到这里,送皇长孙出府。”
白钧文把杯子放桌上,起身走到了门口:“我不是这意思啊,七叔。淋不淋到雨是其次,主要是那姑娘叫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啊?”
话音一落,白子秋叫住正要去做事的云鸢:“不用备轿了,皇长孙说了要淋雨,那就走着吧,代本王送殿下出府。”
云鸢有些为难,王爷这摆明了是有意刁难皇长孙,她抬头看了看他们叔侄俩的脸色,低下头,走到了皇长孙身后,看了一眼外面如瀑布般的大雨,硬着头皮道:“长孙殿下,请——”
吴丁有些恼了,他一个奴才怎好意思去说瑞王爷的不是,只好将火气都发在云鸢头上:“你还有没有个奴婢样?!长孙殿下要是淋了雨,受了凉,你可担当得起吗?”
白子秋冷冷地道:“怎么本王的丫鬟,也是谁都能训斥的?”
白钧文见七叔恼了,连忙打圆场:“吴丁也是关心则乱,七叔莫怪他了。七叔既然府上有事,侄儿再叨扰也确实不合适,但是七叔只要告诉我那位姑娘姓甚名谁,侄儿立马就走。”
“你可能眼花了,本王府上并未有身着草青色衣裙的女子。”白子秋撑着手中的伞,走入了雨中,只留了一句:“慢走,不送。”
白钧文冲着白子秋雨中渐渐消失的背影,努了努嘴:“七叔真是小气,妙妙不让看,连个姑娘的闺名也不愿告诉。七叔以前待我挺好的,怎么现在越老越小气了……他肯定又是在骗我,我明明亲眼在湖边见的,怎么会没有!”
月心轻轻回道:“回殿下,您说的那名女子,奴婢也未曾在府上见到过。”
“嗯?”白钧文不信,“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月心点了点头:“奴婢哪有这个胆子。”
白钧文又转头问云鸢,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他看向吴丁,吴丁摊开手,一脸无辜。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外面雨比方才稍微小了些,白钧文看了看天:“走吧。”
吴丁道:“要不,等雨停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