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芷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离门口稍远的一侧胡同口,柳若羽跟了上来,笑问道:“红芷……你还好吗?”
“很好,不劳挂念。”红芷快速回道。
柳若羽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轻叹了一声:“也是,王爷待你应该很好吧?”
“王爷待我自然好。”红芷绞着手里的帕子,使劲一扯,道,“你若是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你已经知道了,可以走了吗?”
柳若羽没有回答,他盼了那么长时间才把她盼出来,现在如何舍得走?他想把此刻红芷和她的一切,都记在心里,再见面也不知会到何时了。
他轻轻抬起握着小匣子的手,看向了红芷的发钗:“红芷,王爷不是给你买了许多首饰吗?为何你还带着之前的银簪?”
红芷摸了摸头上的银簪,有一丝慌乱:“出来的急,随手簪的。”
“今儿王爷在各大店里,不惜重金采买裙钗,想必王爷待你也是极好了。”柳若羽抬起的手,在空中一滞,又藏到了身后。
红芷低下头,两只手把帕子扯成了一条线,轻轻“嗯”了一声。
“知道你在王府过得好……”
不待柳若羽说完,红芷有些不大耐烦地打断道:“该说的都说完了?可以回去了吧!”
柳若羽眼圈有些泛红:“红芷,我就是有点……想你。”
“你从来都是这样,只考虑你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为我考虑过,哪怕一次?”红芷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午的焦虑、委屈与失落,全都涌了出来,眼泪也止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下来,“我如今身在王府,王府里面人多嘴杂,你在门口这般守着,进进出出的人们谁看不到,若是有人扯闲话传到府里,传到王爷耳朵里,我还做人不做了?”
听红芷这么一说,柳若羽这才幡然醒悟,连忙劝道:“是我错了,我没想那么多,倒叫你难做了,快别哭了,看你哭着我也心疼。”
哪知红芷越哄哭得越凶,柳若羽记得抓耳挠腮:“明儿我不来了,不来了。回头你若是用着我了,就差小莲去南街胡同给我送个信儿,我现在还住那里。”
红芷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会儿,终于把心中的郁气都排了出去,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她看向柳若羽,他鬓角的头发有些散乱,显得人有一种沧桑感,想起他这么多天苦苦地守在这里,有些酸涩。她伸手帮他理了理,挂着泪珠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红芷……”柳若羽伸手去握她的手,她却先一步收了回去。
红芷吸了吸鼻子,深吸了口气道:“我该回去了。”
红芷迈步往回走,没有回头。柳若羽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捏着手里的小匣子,不知该如何挽留。眼看着红芷消失在角门口,他叹息一声,把小匣子揣到了怀里,瑞王爷给她买了那么多珠钗,自己这个也是多余了……
“原来竟是我想错了……王爷今日一下子买了许多东西,裙钗脂粉样样都有,连多年不住人的惟溪阁也让人收拾了出来,你猜是为谁?”
红芷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轻声道:“王爷的心思,怎能猜的着?”
“今天可把我给累坏了。”云鸢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斜睨向红芷,抱怨道,“可怜今日这般累死累活的,正主还不知道呢。”
红芷嘴唇有些干,手里紧紧攥着茶杯,却是一口没有喝,抬眼看向云鸢,满眼地不确定:“姐姐说的……妹妹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云鸢笑着拉过红芷的手:“我的傻妹妹,你且想一想,王爷既没有正妃,也没有侧妃,买这么许多女子用的东西做什么?如今满府上就只有妹妹是王爷专门接到府里来的,别的都是常用的奴婢,谁能值得王爷下这番心思?”
红芷的脸微微红了,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抽出了手:“姐姐快别乱猜了,不一定是真的呢!”
云鸢看她脸红得像红柿子似的,就知她听到心里去了,笑着揶揄道:“脸都红成这样子了还不信呢?罢了,原我也不该来,不管自己腰酸背疼的,跑上这一遭,旁人倒不领情。”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红芷连忙上前拉住,扭捏道:“我信,信还不成吗?”
云鸢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等等你就知道了。”云鸢仍旧迈步往外走:“我是真的得走了,且不说来叨扰你大半晌了,我前面真的还有事做,今日真是够忙的。”
“既如此,妹妹就不留姐姐了。”红芷把云鸢送到了院门口,“有空记得常来陪妹妹说说话。”
送走了云鸢,红芷回到了屋里,拿起先前绣了一半的帕子,盯着它出神,一只手拿着绣针,迟迟没有下针。
“姑娘想什么呢,这样出神?”小玉笑道,“我猜猜——定是在想待会儿王爷会送什么东西来,珠钗是什么样的珠钗,衣裙是什么样的衣裙?”
红芷放下绣帕,嗔道:“胡乱猜什么呢,是不是还都不一定呢!”
“哪会不一定,云鸢姐姐可是王爷身边的大丫鬟,她说的还能有假?”
红芷歪过头,斜看向小玉:“连你也要打趣我?”
“不打趣,不打趣。姑娘好我们才能跟着好,我和小莲都盼着姑娘好呢。”小玉笑着去收拾桌上的残茶。
红芷低头笑了,继续拿着绣针在帕子上比划,比划来比划去,一针也绣不下去,只觉心烦意乱,索性扔了帕子,起身站到了窗边,打开窗户,又松了松领口:“今个儿真是闷热。”
小玉看了看外面的天,疑惑道:“也不算太闷。不如我给姑娘弄杯凉茶来解解暑?”
“快去。”
从云鸢走后,红芷便再也静不下心来绣帕子了,总觉得屋里闷得不透气,又去外面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想往院门口看,却又不敢看,怕真的碰上来送东西的,躲又没处躲。若让人看见她眼巴巴地站在院子里等着,倒显得自己急的跟什么似的,只好又回到屋里干坐着。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天,眼看太阳越来越往西,红芷才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