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次日天亮,袁彭年才终于转醒过来。他甫一睁开眼睛,便强忍着伤口剧痛,咬着牙招呼道:“兴怀,我回来后收了多少拜帖?都有哪些朝臣前来探望,可有内阁的人?”
他儿子袁兴怀几步上前,扶住他道:“爹,昨日并无人登门……”
“什么?!”袁彭年大惊之下猛地坐直了身子,登时疼得眼泪直淌,却也顾不得了,“这怎么可能?为父挨了廷杖,他们竟不来探视?!”
他话音刚落,便有府上管事慌张进了屋来,先向他揖礼,“老爷,您醒了?”而后抹了把额头汗水,急道,“老爷,大少爷,据说城中多处立起什么‘公示栏’,将昨日廷杖之事描述一番,还、还将您在袁州置地的细则列于其上……”
“公示栏?”袁彭年闻言一愣,心中隐隐觉得这可能便是无人来探视自己的原因,忙吩咐儿子道,“兴怀,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爹。”
袁兴怀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块一丈见方的木板立于街口处,木板顶端几个大字“公示栏”。旁边还围了极多百姓,不断有人指指点点,相互议论着。
他快步上前,拨开人群观瞧,登时便是大惊失色——那公示栏上竟图文并茂,由朝廷推行皇庄承包说起,直到分宜等地官员千方百计阻挠百姓耕种皇庄田地,以及曾剑等人如何将他们撤换等事。而后便是父亲昨日在朝堂上弹劾曾剑,奏请撤除皇庄的经过。
最为要命的是,昨天朝堂上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详细写了出来。从中来看,自己父亲完全就是一副撒泼耍赖,为一己私欲颠倒黑白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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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彭年听闻真要上廷杖,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跪在那里吐沫星子横飞,说得自己比岳武穆还要忠贞,而皇庄一事却似要祸国殃民。
他四周的官员也甚是眼红,等挨了廷杖,袁大人日后定将蜚声朝野。立刻就有一名瘦高的御史纵身扑倒在殿前,隐隐还超过了袁彭年半个身位,用更大的声音喊道:“殿下,皇庄之举违天意,万万不可为啊!”
其他人心中皆是一动——对,这好机会怎能错过!趁辅政王盛怒之下,跟着讨一顿廷杖,虽没有袁大人的“头一杖”那么风光,但怎么也是份不小的荣光啊!
于是又有十多人前赴后继地伏在地上,一个个声泪俱下,大义凛然指责皇庄的有之,控诉曾剑、冯康的有之。更有甚者怕被比了下去,竟直接非议朱琳渼施政不当。
一时间朝堂上乌烟瘴气,而原本的“主角”袁彭年倒被挡在了后面,他不满地喊了几嗓子,却发现声音完全比不过这些“小辈”,只得气鼓鼓地闭上了嘴。
都是贱骨头啊。朱琳渼心中冷笑,正好一次治好你们的毛病!
“都别嚷了!”他用力一挥手,“想出风头是吧?行啊!”
他说着却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条来,又举目从朝堂上扫过,冷声道:“李德书,杨冠,容良哲……”一连念了十六个名字,侧过头对身旁太监道,“马文晟,这些人也加廷杖!不用再另行文了,添在刚那份廷杖后面就行。”
和影视剧中皇帝吩咐一声“廷杖”,下面噼里啪啦就开打完全不同,明代廷杖审批流程颇为啰嗦,一般少说也得折腾个把小时,板子才能真的落在官员屁股上。朱琳渼懒得和这些人耗着,干脆连流程都省了。
下面一听点到了自己名字,顿时兴奋得跟过年似的,却有两三个拼命“出头”却没吃到廷杖的,却以为是自己不够卖力,只好垂头丧气地缩到了一旁。
很快,近百名锦衣卫将一干要挨打的朝臣手脚紧缚,架到了布政使司衙门外。
为首一名千户带人逐个“验明正身”,令人将袁彭年按在地上,扒去裤子,正要吩咐开打,却见马文晟匆匆跑了出来,对他低声道:“不急,辅政王殿下吩咐,等一个时辰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