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光先哪儿想到自己的前队人马竟败得如此之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溃兵已几乎逃到了他的身侧,再后面几十步开外处则是阵阵火铳声响,不用看也知道是明军紧随而来。
巴都海更是吃惊不小,急令所带的巴牙喇侍卫收拢逃兵。但这些建虏弓铳手是真被追在身后的“铁人”吓破了胆,连平日高高在上的巴牙喇也顾不上了,仍是拼命地向西侧奔逃。
倒是巴都海的这百余侍卫被汹涌的人流挤得东倒西歪,终于等溃兵离去,他们刚要爬起身来,却看到迎面皆是沾满鲜血的刺刀。
可怜这些大清精锐,连发挥精湛武艺的机会都没有,大部分便趴在地上被刺刀捅死了。
娄光先到底是经过些风浪的,见势便要拉着巴都海逃跑。但后者竟一把抽出马刀,高喊道:“我乃大清固山贝勒巴都海,都拿出胆识来,随我……呃……”
他话音未落,便被几名逃兵撞落马下,直摔得七荤八素。娄光先忙下马扶他,却听到不远处有人高声道:“瞄准!”
李贤那边眼见自己中军战阵片刻便已崩溃,当下心中大急,也顾不上阵型了,便一马当先赶去增援。
待他冲出了近一里地,明军阵中却忽然炮声大作,几枚铁球猛地划过他的骑兵群,当即便有十多人应声落马。
“明军竟带有大炮?!”
他怎会想到,因为这些三磅炮射程不如清军大炮,故而刘国轩一开始就将其置于侧翼,却正好让他赶上了。
又向前冲了一段,明军的虎蹲炮也开始喷吐烈焰,这些小炮对骑兵杀伤力其实非常有限,但巨大的轰鸣声却令不少战马惊得脚下一缓。
随后李贤便看到了一个三四百人组成的空心四方阵,阵中所有士卒皆是铳口短剑朝外。
这阵型看似极为单薄,他毫不犹豫地便迎头冲了上去,却意外发现坐骑根本不听指挥,竟自顾转头向西拐去。
当他手下骑兵被空心方阵分为两块,分从方阵两侧绕过之时,却有数十颗冒着火花的铁球被人掷入了骑兵丛中。
大明水师步军虽承受着敌军的炮击,但他们为了保持步兵线列的整齐,前进速度却不能太快。
呼啸的铁球从狭长的明军阵线上划过,却没能使任何一个士兵产生丝毫的犹豫。
水师步军超过一半都来自熟悉水性的龙卫军老兵,他们已将铁一般的纪律刻在了灵魂深处。纵然身旁的战友在炮火中牺牲,他们也只是默默地上前补齐空缺的位置,整条线列始终保持相同的速度朝建虏逼近。
终于,步兵线列以抵达了距敌七十步左右的位置。刚才那短短不到一里距离,明军便已付出了近七十人的伤亡。
随着指挥官瞄准的命令,所有士兵整齐划一地端起了燧发铳,刺刀直指北京的方向。
紧接着,他们又一齐发出了一声怒吼,“放!”
顿时,七百多名士兵胸中的怒火化为铳口喷出的烈焰,将密集的铅弹射向建虏。
前队的虏兵方才被明军那种一往无前的恐怖气势震得目瞪口呆,只觉那简直是一队不惧生死的铁人。直到对面震天的铳声才将他们惊醒过来,但随即便是一张铅弹组成的“巨网”猛地笼罩而来。
整个建虏中顿时一片血雨腥风,第一轮齐射便将最前排的近百名虏兵掀翻在地,而阵前撤离地稍慢的建虏炮手更是尽皆毙命。紧接着又是哀嚎声四处响起。
直到此时清军才在军官的催促下各持弓铳向对面射去,只是在这个距离上,他们的武器对全部配备精制棉甲的明军士兵很难造成有效杀伤。
很快,明军步兵线列已再次举起了火铳,此时建虏那边还没完成一半装填工作。
迅速而密集的燧发铳射击很快便显出了效果,仅三四轮齐射过后,由绿营兵组成的清军前队便已开始出现向后缩的趋势。
“将军,左翼有建虏骑兵。”
刘国轩正专心指挥战斗,便闻身旁副官示警。他忙向南面望去,不禁眉头紧皱,就在不足二里外,数百虏骑正在结阵,应当很快便会冲来。
“必须尽快突破中路,否则极易遭到夹击。”他又看了眼已经有些松动的建虏前队,决然道,“传令,线列向前二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