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肃乐望向身旁一众朝臣,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说话啊!”
其他挑事的官员见浙藩最有权势的几位重臣都妥协了,立刻便觉失去了主心骨,加之洪承畴那十多万清军带来的巨大威胁,很快有人支吾道:“方、方才下官思虑不周,当以国事为重,不应因私误公……”
有人带了头,后面就利索多了。
“下官经过细思,家中之事还可再拖得一阵……”
“下官觉得不应再劳动殿下,还是以朝廷安排任职便好。”
“下官惭愧,还是暂不返乡了……”
“这样……”待先前“辞官”“告假”的官员重又退到一旁,朱琳渼“勉为其难”地点头,“那我还是随大家之意吧。”
钱肃乐等人这才抹了把额上冷汗。他原本还等着辅政王安抚众人一番,再行讨价还价之事,以往朝堂之上莫不如此。但这辅政王殿下却不行寻常之路,竟丝毫不顾及情面,和朝臣们比着撂挑子……
朱琳渼却又笑着招呼,“大家继续吃酒,莫让菜凉了。”而后似很随意道,“其实啊,想要入直为官也不难,只要能做出点成绩来,我用人向来不问出身。
“哦,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及近申时,宴会已散。
在朱琳渼大帐之中,张家玉神色郑重地揖道:“大人,您虽以非常手段暂压住了浙籍朝臣,但难保他们不生旁念,日后恐对朝廷政令多加掣肘。”
他见朱琳渼点头,又继续道:“属下思忖,浙地朝臣能如此众口一辞,皆因他们仍以鲁王为帜,故能很快聚众串联。
“若可设法改封鲁王至它处,则浙系群龙无首,诸臣无以为系,便只能共尊朝廷。”
众浙江官员压根没想到辅政王一番话竟然如此直截了当不留情面。
甚至有龙卫军军官笑着切切私语,“这些个人脸皮够厚的。”
“是啊,先前不奉诏力谏鲁王退位,现在却想起先帝诏书里提到的好处,两头好处都不耽误啊。”
“这要换做是我,打死都不愿提先帝诏书之事,你再瞧瞧他们,啧啧……”
这些武将说是耳语,但他们的嗓门周围七八步外都能听见。饶是浙藩众臣脸皮再厚,此时也都是憋得面色通红,有心反驳,却无奈人家说得句句属实,再纠缠下去只能是抽自己的脸。
但此事关乎荣华富贵,却不能就此罢休。一应浙系官员又垂首对视一番,相互暗暗点头。
他们在之前串联时虽没想到辅政王会这么不留情面,不过也曾考虑到自己要求被拒绝的情况,对此也早做过谋划。
眼下已到动用预备方案的时候了!
当下又是先前那名六十多岁的白须官员站了出来,故意大声咳嗽一阵,跪拜道:“殿下,老臣年事已高,若到地方为官,只恐体力难支。还请殿下开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没等朱琳渼回话,又有人依样跪奏道:“下官新丧幼子,心中悲痛,欲告假两年……”
“殿下,下官在户部多年,于布政使参政之事务不熟,不若让贤给年轻人……”
“下官祖坟为先前兵灾所乱,还请殿下准假一年,返乡重修祖坟……”
“下官心慕田园,欲退仕而耕……”
一时间,殿中跪了大批官员,不是要辞官就是要告假。一旁还有不少人紧盯着局势发展,大有继续参与其中的架势。
朱琳渼见状不禁微微皱眉。这些人明面上是撂挑子,这倒没什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到处都是,空出了位置正好提拔自己人。
但他知道,这其中远没有那么简单。目前自己在浙江几乎两眼一抹黑,但眼前这些官员却是久在此地经营,可谓盘根错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