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纵马追到方国安身侧,拱手道:“将军,前方已到青山岭,得提防贼军埋伏。当遣斥候探过再走。”
“你也太小心了些。这两日间有上万贼兵伏诛,马得功已是丧家之犬,哪还顾得上埋伏?”方国安甩了把脸上的汗,斜睨道,“过灵桥和石牛山时你就非要探,结果半个虏贼也没见到,反浪费了不少工夫。”
他又指向前方山岭,“从来只闻以高伏低,这驿道在山脊上,马得功上哪儿设伏?
“况且虏军缺粮,这么些天怕已饿得刀都拿不起来了,我倒盼着与之早战!”
“但……”
张煌言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方国安勒马高呼:“三日内追上虏贼,每人赏银五两!”
他这话就如一针鸡血,士卒们立刻兴奋地加快了脚步,队形却也更乱了些。
待浙军前队刚走过青山岭最高点,忽见前方有樵夫打扮之人立于道路正中,有军官正要上前喝问,便忽闻四下里一阵炮响。
随即附近立刻有上千貌似山民、猎户之人涌出,却是个个手持弓铳。
那“樵夫”抽出身后单刀向前一指,立时铳声大作,箭似雨下。在这些“山民”之间,竟还有数十门虎蹲炮,没等浙军前锋反应过来,已是硝烟卷起,炮声连连。
与此同时,在山脚下也有大量不明身份之人在全身大盾的掩护下迅速向山上爬来。
方国安大惊失色,慌忙喝令,“有埋伏,给我还击!”
但浙军之前因赶路导致队形混乱,好半天也没能结成战阵,此时虽是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却仅有稀稀拉拉的弓、铳朝山坡射去。
那些攻上来的敌军却极为悍猛,纵有人被射翻滚下山去,余者却立刻接过大盾继续向上。
青山岭本就不高,等浙军终于从混乱中回过神来,敌军却已爬到上山脊。
马得功随后又依计对手下军官做了一番布置。
众人闻言不禁惊而对视,心中皆是同样念头,三万人,便这么弃如敝履了?
“大人,这般行事恐怕……”田雄欲言又止,转而道,“况此法也殊为冒险……”
“行大事不拘小节。而死中求活,又怎能没些风险?”马得功冷哼道,“以我对那厮的了解,他八成会来。
“尔等休要多言,速按我吩咐去办!”
几名军官只得道一声,“遵令!”出帐各自而去。
……
“停,停!”方国安对台上正咿呀唱和的戏子吼了一声,又猛地拉住方国泰道,“你所言当真?”
“回大哥,我亲去兵部看了塘报。”方国泰忙道,“其言,线报前日福建水师入杭州湾,大破噶哈所部,又烧了虏贼清源里屯粮。
“张煌言那边也回报昨日收到虏贼休战书,他心下疑惑,便遣将出城试探,不想竟攻入马得功大营,斩获三千贼兵,敌营已是空空如也。
“另有湘湖附近地方官看到有数万贼兵经过,沿途兵器、盔甲丢得到处都是,却仅有少量辎重粮草相随。
“这几下应证来看,马得功定是失了杭州粮草补给,只得弃萧山求活。”
“天助我也!”方国安兴奋地抓起外衫就朝外跑。
方国泰紧随其后,疑道:“大哥这是要去哪儿?”
“进宫!”方国安一气跑到府门外,跨马扬鞭便走。
自上次他手下主力被马得功伏击大败,导致他在浙江的威望与日剧减。如今建虏大兵压境,朝中钱肃乐等人一直在建议鲁王去监国而归藩,重奉泰征为正朔。
旁人对鲁王归藩倒没什么,而他方国安曾先后降虏、投泰征朝,复又背天兴府重迎鲁王监国,如此反复之下,不论浙江是归了建虏还是泰征朝,他的日子怕都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