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望向那几名士卒,“现下是何人统兵?是否需要增援?”
几人神色更加惊惧了,“回、回将军,无人统兵……”
“将军,大队人马尽已被灭……”
“敌军万铳齐发,所指之处人、马皆毙……”
“什么万铳齐发?”一旁盘石贵斥道,“不是只有七八百敌兵吗?”
“是,是七八百人,却铳密如雨。”
汤嘉宾眉头皱得极深,不管敌人是如何做到的,但须臾之间便击毙了自己五百多人,却不得不多加小心才是。
他随即吩咐盘石贵和赵才雄,“官兵或以小股为饵,四周伏有大队。传令大军立刻转向北侧结阵,先应强敌。”
“遵命!”
二人疾往自己所部传令,数千兵马刚转过身来,就闻阵阵马蹄声近。
汤嘉宾又忙令手下在阵前置拒马、绊索,长枪手上前布防,弓、铳手准备击敌。
待那队骑兵靠近,汤嘉宾倒松了口气,确实也就七百来人的样子,只是不知是否另有伏兵。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数百骑兵却未直冲上来,而是在不到一里外勒马停住,而后动作极为迅速地下马、列阵。
随后,那队身着深绿色军服的士卒紧随身后的鼓点声,排成一道狭长的横队齐整而来。
汤嘉宾见敌军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也是愣了一愣,却没注意到刚才逃回来的那几名士卒见此情形,已吓得蜷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了。
等绿衫士卒走到距离汤嘉宾防线还有一百二三十步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军鼓顿止,而后其队中传出一声齐呼,“瞄准!”
焦琏也是大急,四下望了一圈,随意指了个火光较弱处,高喊一声,“有埋伏,快随我走!”
言罢,他猛踢马腹,挺枪直冲出去,身后骑兵也立刻跟了上来。
待焦琏率队奔出二三百步,便闻前方一阵火铳爆鸣,他身旁几名家将应声落马。
他咬牙继续向前,准备冲开包围助白杆军撤离,但眼见发铳的敌人就在数十步外,却看到面前竟是一道土垒!
土垒虽只有一人高,且堆得松松垮垮,但足以挡住马匹。
那汤嘉宾也是颇为诡诈,昨日午时盘石贵与赵才雄一同败回,他便猜测官军或来劫营,故急令士卒在营外筑起两道土垒,又在营帐里塞满干柴和引火物,只等着阴官军一把。
结果秦祚明等人恰好决定袭营,却正中了圈套。
又有土司兵躲在土垒后面发铳、放箭,焦琏夜色中看不清敌人情况,手下将士却接连伤亡,只得无奈又退了下来。
之后秦祚明也带人冲了一拨,但他们所部都缺少能进行压制的弓铳,是以对敌人防线皆无可奈何。
二人又率队朝其他几个方向突围,只是汤嘉宾早在几条出路上设好了防线,他们被敌军弓铳伤了不少士卒,却始终未得冲出包围半步。
至寅时,不论是白杆军还是焦琏的骑兵都已精疲力竭,还未来得及喘口气,身侧便有手持户撒刀的黑衣敌军悄然摸了过来。
这些人也不恋战,稍作偷袭,杀伤十多人便退,官军却不敢轻易追击。秦祚明见状只得令手下原地结阵防御。
所有士卒便这样瞪大了眼睛,精神高度紧张地熬了一晚上,才未使大队人马被敌军击溃。夜间虽还有几拨敌人以弓箭来袭,但好在白杆军人人配甲,却只伤了三十来人。
然而至天色渐亮,所有官军皆是又困又累又渴,身体稍差些的早已站立不稳。
秦祚明也是配备不堪,却仍瞪着通红的眼睛鼓励将士们,“翟大人见我等一夜未归,定会率队来救。大家再坚持片刻,与翟大人兵马内外夹击,贼必破矣!”
一旁焦琏却在心里微微摇头,翟大人所部经昨日一战伤亡惨重,仅剩下千余人还能拿得起刀来。且那些新兵纵然来了,怕能起到的作用也极为有限。
他看了眼远处的敌军土垒,反倒咧嘴一笑,“我部职责便是拖住汤氏,眼下只有战至一兵一卒而已,倒也要多拖他一阵!我姓焦的便是为朝廷尽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