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玉看着望远镜中丁魁楚那乱糟糟的大军,心中不禁微微摇头,距敌仅一里不到,正是开炮毙敌的良机,却不知辅政王殿下为何只让炮营待命。
忽而就见敌阵中冲出一队盔明甲亮的人马,直朝龙卫军防线扑来,他忙转身对朱琳渼道:“大人,有敌军……”
朱琳渼点了点头,收起望远镜,自是早也看到了冲过来的敌军。
他又向身后望了一眼,平坦的荒地上仍无人影出现,心中不禁长叹,朱由榔这小子,关键时刻就掉链子。难怪历史上永历朝坐拥李定国这般大将,依旧未能挽回大明败局。
他遂回过头来,对张家玉道:“按乙字预案执行吧。”
“是!”
龙卫军的炮手们紧盯着眼前不断靠逼近的敌军,此时相距已不足二百步了,但仍未见开炮的令旗。
弹药是早就装好的,点火手握着引火棒的手里尽是汗水。
一百八十步!
一百四十步!
一百步!
他们已能隐约看到桂军的样貌,猛然间,身后军鼓声响起,每门大炮侧面的管队同时举起令旗,高声喝令,“放!”
与此同时,步兵线列阵中,所有正面阻敌的步兵以及二百猎兵,随着指挥官下达的口令,齐声高呼,“放!”
刹那间,一千三百多支猎兵铳、六百支燧发铳以及两翼的十五门野战炮几乎一齐爆发出震天巨响。
密如骤雨般的铅弹立刻迎面狠狠撞上了陈课所率的前锋营。
二型猎兵铳的射击准确性毋庸置疑,几乎超过三成的米尼弹都正中目标。燧发铳虽大多射偏,但也至少带走了六七十名敌军的性命。
待钟鸣远返回中军,正撞见丁魁楚在侍卫簇拥下迎面而来,忙侧在道旁揖礼,“见过督堂大人。”
丁魁楚看他周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抬眼望向附近地形,不禁冷哼道:“世知还真是谨慎,如此一马平川之地也要打探敌情?”
钟鸣远只得低头道一声,“是。”
丁魁楚不再理他,又转头问陈课道:“近日派去梧州的探马有消息了吗?”
“回督堂,尚无人回返。”陈课忙补充道,“想来梧州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敌军巡查甚严,属下已加派了人手前往。”
实则朱琳渼早已令人封锁了苍梧附近所有的道路,任何人暂时只能北去不许南返,他那些探马眼下都聚在苍梧附近急得打转。
丁魁楚听到“被围得水泄不通”之语,心中又是一阵焦急,复令陈课催促大军加速前进。
“快看!”
未等陈课离去,忽有丁魁楚的侍卫指向西侧高喊。一众人等忙转头望去,就见远处那片杨树林中冒出滚滚浓烟,又片刻间,已隐见火光蹿出。
丁魁楚一把拉过钟鸣远,厉声道:“你方才可探过那树林?”
“属下细细看过,林中绝无异样!”
他却不知,那林中低矮的灌木虽不能藏人,却有大量浸了火油、硫磺的麻布草绳之类放置其中,离得稍远些根本看不出来。
方才仅有十多人持火把从林中驰过,将这些东西点着。此时天气炎热,而那些灌木本身也极为易燃,故而须臾间树林中便已烧起大火。
很快,喷吐火苗的灌木又将四周的杨树引燃,顿时火光更盛。
就算丁魁楚再迟钝,此时还能不知这是有人放火?也就是说附近定有敌人伏兵。
他慌忙圈住坐骑,喝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结阵迎敌。
但之前他见此地一马平川,便不断命令急行军,他手下人马在军官催促之下哪还顾得上什么队形。一万四千多人马根据各自脚程不同,早已将队伍拖成了一条五里多长,稀稀拉拉的散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