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也是因为陈王的话太有分量所致,他离开长汀前将苏大学生在抚州临阵怯战,导致大军崩溃的“战绩”对黄道周说了,并嘱咐黄阁老莫要将苏观生所部与大队人马混在一起。
结果黄道周和黄鸣俊、姜正希商议一番,皆认为要严格遵循陈王殿下的建议,便让新威军跟在大队人马后面一二里处,后来仍不放心,又寻了借口令其离开了三里多远。
苏观生隐约听到前方似有铳响,随即便有人纵马狂奔而来,报前队遭遇建虏伏击,情势危急,请苏大学生速往增援。
苏观生脸色大变,忙拉住报信之人询问敌军情况。
那报信士卒也是惊慌失措,随口便将方才听到的说了出来,“似是博洛手下主力两万人马。”
“博洛主力?两万?!”苏观生脑子里登时嗡的一声,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一时间却不知要往何处跑。
一旁他从广东带来的千总刘若鳞忙催促道:“大人莫再犹豫,圣驾尚在前队,救驾要紧!”
“救驾?”苏观生这才一个激灵,冲刘若鳞摆手道,“对,对!我命你速速率军前去救驾,我、我自领亲兵断后!”
这刘若鳞乃是广东布政使顾元镜推荐给苏观生的,颇通兵法战阵,人也算得上勇武,闻言立刻拱手道一声,“遵令!”转身上马,让士卒遍举“苏”字旌旗,高声道:“全军随我前去护驾!”
而后他用力一抖缰绳,率先向东驰去。
苏观生待大队人马离开,慌忙招呼身旁亲兵侍卫转头便朝大田城而去。
再说刘若鳞率军行了一阵,回头间却不见自家主帅,他正要勒马,就听到耳畔铳声不断,遂低头略一沉吟,最终拔刀指向前道:“都随我上!”
黄鸣俊身旁的士卒不断倒下,四周用来做遮蔽的军马早已中弹倒地,仅剩了两辆马车,却也被打得千疮百孔。
曾皇后用力将小太子抱在怀中,紧紧缩在自己马车里,车外不断响起的火铳爆鸣吓得婴儿声嘶力竭地哭嚎。
兀然间西侧有喊杀声起,似有大队人马到来。随即庞天寿用力敲着车厢,兴奋道:“皇后殿下,援兵!是援兵!”
那中年人仍劝道:“将军,这可是正牌明军,若真的动手,以后便再无回转余地了。”
“王选,你怎这般啰嗦?”丁成礼皱眉道,“那平虏侯……”
他“虏”字出口又觉不妥,改道:“那郑大人都已归顺,福建焉有可战之军?我观明廷气数已尽,此番东军必胜。”
他所说的“东军”便是满洲军队。
“做人应知顺势而为。”丁成礼继续教训道,“此时劫了这股明军,不但有所缴获,来日等福建变了天,这还是一份军功,何乐不为?”
黄鸣俊收了收缰绳,回头看向队伍正中的那辆马车,由于车速太快,加上路途颠簸,整个车子都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像是随时会散架一般。
另一辆马车驶到他侧旁,黄道周挑起窗帘从车内探头道:“黄阁部,是否让队伍休息片刻为妥?这般赶路,莫说皇后殿下,便是老夫都要吃不消了。”
实则黄鸣俊连日骑马,此时也是两胯生疼,闻言苦着脸道:“皇后急欲返回天兴府以镇大局,严令今日必抵尤溪下游,下官只得这般急行军了。”
黄道周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自离开长汀之后,他便总觉得曾皇后心思太重了些。
驿道由一片密集的树丛旁经过。“护驾”的人马已急行军多日,此时甚为疲劳,警惕性也降低了不少,虽有斥候往林中略看了几眼,却并未深入探查。
黄道周正琢磨是否要和黄鸣俊同去劝谏皇后休息一下,便闻一旁林中猛然响起急切的锣鼓声。
黄鸣俊大吃一惊,延平南部当无虏军出没,难道是盗匪?盗匪竟有胆子敢劫持数千人的军队?!
他慌忙喝令士卒们列阵防御,又亲率心腹家将护着皇后的车驾徐徐向后退去。
此刻人马刚有近半走过密林范围,在最前面开道的是姜正希所部,惊闻后队有异,也是慌忙转头。
姜正希伤势未愈,急得大声吩咐部将速速回军保护皇后和太子,自己却只能坐在车中使不上力气。
仅片刻工夫,黄鸣俊的人尚在慌乱,就见密林中有一队人马高呼着“博洛将军正蓝旗两万大军杀至”杀将出来。